這下子,我總算明白徐凱不對勁的原因了。
抿了抿唇,我看向宗政烈,將手機遞給他,問他能不能幫我查查車的主人。
宗政烈接過手機,指腹在我的手上掠過,酥酥麻麻的。
收回手,我在桌下悄悄拈了拈被他拂過的肌·膚,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再次亂了。
“讓我幫你,可以,但有求于人必然要有所回報。”
宗政烈將手機丟回我的面前,星眸灼灼的鎖定我。
宗政烈就是這樣,凡事都要求有來有往。
就像他在秋千上說的,人與人交往,本就是利益互換。
我幫他完成了柳一萱的設計案子,他幫我打贏離婚官司。
現在也是,我有求于他,必然要給他相應的回報。
我們之間,只有利益往來,所謂的感情二字,他不相信,也不允許。
亂了的心情突然就平靜了,荒涼一片。
我點頭,毫不猶豫:“好,你說吧,要什么回報?”
我依照宗政烈的意思回答了,他的臉色卻變得更難看了。
他眸底一暗,本就淡漠的臉上覆上了一層寒冰。
我皺了皺眉頭,實在是猜不透他這個人。
他笑了一聲,一直到吃完飯,他都沒回答我的問題。
待在包廂里實在是壓抑,我借口上洗手間去買單。
結果一問,單已經被宗政烈買過了。
悻悻的去了洗手間一趟,我回了包廂里的時候已經只剩下鄭家榆了。
鄭家榆正在抽煙,見我回來,解釋說宗政烈有個會議要開,午飯都是擠時間過來吃的,提前先走了。
我哦了一聲,扒拉了幾口菜把半飽的肚子填飽,拿起包來也打算回去工作。
鄭家榆跟在我身后往飯店外走,自言自語道:“唉,金絲雀就是金絲雀,養著玩就得了,瞎折騰!
他說話莫名其妙的,我雖然覺得他像是在暗指我,但也沒有想太多。
我時間很緊,打官司幾乎占了我大半天的時間,我只剩下了兩天時間設計珠寶作品。
乘著鄭家榆的順風車回了別墅,我腳下生風的回了書房,趕緊投入了工作。
人在全神貫注的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天漸漸暗了下來,窗外的路燈漸次亮起,透過玻璃投射了進來,將整個書房的擺設都照的隱隱綽綽。
伸手打開臺燈的時候,我下意識朝著書桌前看了一眼。
宗政烈不在。
又朝著門口看了一眼。
書房門關著,他也不在。
心里空落落的,我定了定神,繼續畫圖。
這次的創意構思雖然不算復雜,但畫圖卻是要極為精確,很耗費精神。
窗外的天幕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我才驚覺自己竟然在這里畫了整整一夜。
將鉛筆放下,我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
視線不自覺的再次投向了門口,門依舊關著,沒有宗政烈的身影。
想了想,我拿起水杯,下樓接水。
經過主臥的時候,我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凝神聽了聽里面的動靜,靜悄悄的。
握緊杯子,我盯著木門看了一會兒,伸手扭開了門。
房間里透著絲絲清冷氣息,床上用品平展整潔。
關上門,我眉頭微蹙,下了樓。
接了杯熱水,我雙腿不受控制的走到了玄關處,看向了地上的男士拖鞋。
拖鞋擺放還是昨晚的位置和樣子,沒有人穿過。
宗政烈一晚上沒回來。
站在別墅的門口,我心情突然就很低落。
心里控制不住的就在想,昨晚,他是不是跟哪個女人過夜了。
意識到自己這種深閨怨婦般的想法,我抬手拍了一下腦門,端起水杯就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水有點燙,燙的我嗓子火辣辣的疼。
回了書房,我坐在椅子上,充滿了煩躁。
看了眼桌子上的圖紙,我索性去洗了個澡,醒過神來,便繼續畫圖。
畫圖很熬神,快到中午的時候,我終于熬不住,趴在書桌上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就感覺到有人幫我理了理我鬢間的碎發。
微涼的指腹劃過我耳邊的皮膚,很癢癢。
我抬手煩躁的將那只手拍開,扭頭朝著另一側睡去。
安靜了一會兒,隱約就感覺到有人在拉扯我手里的鉛筆。
上次的抄襲事件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我打了個激靈,噌的睜開了眼睛。
拉扯鉛筆的動作一僵,我條件反射的就捏住了那只手。
粗糙的觸感令我清醒了幾分,我順著有力的手臂看去,入目就是一張略帶疲憊的俊臉。
窗外的陽光正烈,他背光站著,高大英武,擋住了半壁陽光。
情不自禁的就多看了他幾眼,直到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才恍然回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睡久了,又沒吃飯,有點低血糖,站起來就是眼前一黑,一陣眩暈。
他用力拽我,將我拉進懷里,抱住。
暖融融的身體貼著我的,不知道為什么,我的鼻子突然就刺酸了一下。
低著頭,豆大的眼淚唰的滾落下來。
倉惶的擦了擦眼淚,我沒話找話,抽起一張設計圖紙遞給他,讓他過目。
誰料他看都沒看一眼,將設計圖紙放回桌子上,雙手捧著我的臉就逼近了我。
陽光的陰影下,他目光深邃暗沉。
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他問我:“你哭什么?昨晚一個人待在家里,害怕了?”
宗政烈的聲音難得溫柔。
這下子,我的眼淚更控制不住了。
情緒有點失控,我生怕他看出點什么端倪來,趕緊道:“剛才做了個噩夢,夢到又有人抄襲了我的作品,把我嚇壞了!
宗政烈眼睛里的熱度退卻,哦了一聲,松開了我的臉。
他伸手不羈的松了松領帶,將外套往桌子上一丟:“我累了,吃過飯,陪我睡會兒!
說著便腰一彎,從地上拿起一摞打包好的餐盒來,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他一邊解領帶,一邊就走出了書房。
門緩緩合上,切斷了我的視線。
我捧著熱著的飯盒,抱緊,心情復雜。
宗政烈買的飯都是我喜歡吃的菜。
有菜有湯,偏辣重口。
飯很好吃,我吃了個精光。
將飯盒收拾完以后,我才后知后覺察覺到自己吃撐了。
剛打算下樓接杯熱水喝,胃就突然劇烈的抽痛起來。
很快,我就疼得出了一頭的冷汗。
###第67章瘋狂生長
從小到大,我的腸胃就不太好。
所以吃東西的時候只敢吃到八分飽。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覺就吃撐了。
再加上飯菜都很辣,胃頓時受不了了。
捂著胃,我虛弱的挪著步子往主臥里走。
我記得房間里的藥箱里有胃藥。
剛走到門口,我便疼得膝蓋一屈,跪在了地上。
手里的水杯啪的一聲就落在了地上,四散成了碎片。
下一刻,浴室的門嘩啦就被拉開了。
宗政烈身上什么·都沒·穿,頭上還殘留著洗發露的泡沫,雙眼精準的看向了我。
我疼得牙齒打顫,本來我還覺得自己能挺住,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莫名就變得軟弱了幾分。
淚眼汪汪的看著他,我虛弱道:“宗政烈,我胃疼。”
說話間,宗政烈已經裹了件浴袍沖了過來。
他光著腳,不由分說將我抱了起來,快步就往樓下走。
拎起車鑰匙和外套,他耷拉著門口的鞋就抱著我進了車庫。
我一直以為宗政烈只有徐凱開得那輛車,進了他的車庫,才知道他有好幾輛不同的車,有幾輛都落了灰。
他打開一輛黑色的高大越野車,將我放在副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上車便不由分說的將車開了出去。
一路上,他都開得飛快,甚至還闖了一個紅燈。
很快,交警就閃爍著紅藍燈追在了我們的車后。
我虛弱的靠在靠背上,側著頭盯著宗政烈看。
宗政烈一邊嫻熟的開車,一邊給徐凱打電話讓他處理交警的事情。
他做事雷厲風行,有條不絮。
還沒到醫院,已經將醫院的醫生聯系好了。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宗政烈為我著急,關心我。
他頭上的洗發露泡沫已經因為水分的蒸發漸漸消失了,整個過程,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快到冬天了,天氣變冷。
他光著腿穿著睡袍,腳上沓拉著一雙踩了鞋跟的皮鞋,外套歪著穿在身上,哪里還有平日里一絲不茍的模樣。
胃劇烈的疼著,可我的心卻有點暖。
下了車,他徑直抱著我就往醫院里沖,甚至連車鑰匙都沒有拔。
我急得揪他的衣服提醒他,他皺著眉頭,冷厲的瞪向我:“閉嘴!命重要還是車重要?”
心湖一陣震蕩,我緊緊攥著他的衣服,這些日子一次次壓下去的情愫抽芽生根,破土而出。
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里,我聽著他跳的很快的有力心跳,突然就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我突然就想像現在這樣,無名無份的,跟著他一輩子。
哪怕在他的心里我們之間只有利益,沒有感情,我也愿意遵從自己的內心,違背世俗綱倫一次,為他瘋狂一次。
那時候,我疼得真的以為自己快死了。
心里冒出來的想法,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瘋狂念想。
躺在擔架車上,我眼睛緊緊跟隨著那個跟著擔架車跑的男人,看著他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對他的愛意如同野草般瘋狂生長。
急救室的門哐當一聲關上了,他被關在了外面。
我隱約聽到他喊了我一聲子悠,挺動聽。
我笑了下,終于扛不住劇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我做了個噩夢。
跟上次在醫院做的噩夢有點像。
只是這一次,指著我鼻子罵我的人多了一個我看不清樣子的柔弱女人。
她幽怨的哭著,罵我是個不要臉的第三者,插足別人的婚姻,破壞別人的家庭,不得好死。
她的哭罵聲如雷貫耳,驚得我臉色慘白,節節敗退。
我媽揪著我的耳朵,瞪著眼睛問我為什么要騙她,為什么要讓她白白高興一場。
我弟則滿臉嫌惡的看著我,說我再也不是他的女神姐姐,我不配。
委屈、難過、羞愧、痛苦、自責、害怕。
種種情緒折磨著我,令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看著亮堂的病房,我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驚出了一身虛汗。
這個夢實在是太逼真了,就像是在預示未來一樣。
后怕的擦了擦頭上的汗,我朝著病房里掃了一圈,是單人病房,除了我,沒有人在。
推著輸液瓶架子下了地,進衛生間的時候,我隱約就聽到門外傳來了宗政烈和鄭家榆的對話聲。
鄭家榆說:“小烈,別再自欺欺人了,你瞧瞧你現在的這身打扮,還不夠明顯嗎?”
宗政烈沉默了幾秒鐘,道:“我之所以緊張她,是因為我剛來北城,需要她助我拓展人脈,穩固地位!
鄭家榆:“拓展人脈?穩固地位?就憑她?別逗了!”
宗政烈:“沒錯,就憑她在設計方面的才華,目前我手上最大的兩個單子,就有她的功勞!
他們兩人在門外爭論不休,我卻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
進了衛生間,我呆呆的坐在馬桶上,迷茫的看向了墻壁。
噩夢的余韻還沒有散去,夢里的場景還清晰的回旋在我的腦子里。
我想起我進急救室前腦子里冒出來的那些瘋狂想法,不由勾起唇角,笑出了聲。
不顧一切,無名無份的跟他一輩子?
呵,即便是我十分愿意,宗政烈呢?
他如果知道我這個想法,只會是十分的不愿意,毫不猶豫的就把我踢出局,從此跟他再無瓜葛。
他是個有家室的男人。
我應該時刻謹記這件事。
眨了眨眼睛,我低著頭,到底忍不住濕了眼眶。
我其實很清楚,性格使然,我根本就當不了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
當初雖然下定決心當個二奶,可自從知道宗政烈有老婆,我在他身邊的每一天就沒有一刻不在煎熬。
好在他對我沒有感情,好在他從來不給我當小三的資格。
否則,即便是他真的對我產生了感情,我想我也會選擇退出。
萬幸,他對我無意。
他只是在利用我。
我不停的這樣自欺欺人,好一會兒,終于好受了一些。
洗了手,我緩步走出衛生間。
宗政烈站在門口,鄭家榆似乎已經離開了。
扶著架子,我朝著他笑:“謝謝您送我來醫院,我沒什么事兒了,麻煩您幫我辦理出院手續吧,我的設計圖快畫完了!
宗政烈看著我,不說話。
好半天,他冷笑:“白子悠,你的身體里到底裝著幾個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