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阿燕姑娘死前的那聲吼叫嗎?”云玥望向李霖芫問道。
李霖芫皺眉思索著,林宇……林宇,靈光乍現興奮說道:“我想起來了!她好像是在喊林宇。”
“不對,阿燕被燒的那天一聲沒吭。”那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林宇不可能記錯。
“都說了阿燕姑娘引我們入幻境是為了救你,如若不喊你的名字,我們怎么知道是救你還是抓你?”李霖芫解釋道,要林宇還不信,他可就沒法了。
“林公子,你對阿燕姑娘的心她都知道了,只是她沒法親口對你說句謝謝,也沒法阻止你為了給她報仇,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所以設了這個幻境讓進去的人救你,總而言之,阿燕姑娘她希望你好好活著,至少替她好好活下去。”
“阿燕她知道了,她既知我心悅她,也就不枉此生了。”說罷,一滴淚滑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林公子,我還有一事不解,不過你不回答也沒關系。”
“請說。”
“那黃泉草你是如何得來的?”云玥問道,黃泉草她也只有在藥鬼谷里見過,此草生長條件極為嚴苛,市面上并不多見,有也是千金難尋,見過此草的人也不多。
“是一個面具黑衣公子給我的,不僅是黃泉草,他還教了我如何配置毒藥以及解藥。”林宇如實答道,事到如今,他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云玥眼眸一沉,難道給了林宇黃泉草的人竟是藥鬼谷主?可他不是一直閉關研習醫術嗎?不對,她自己就是被藥鬼谷主從山崖底的河水里撈來的,這愛管閑事的性子難不成真是他?想到這里,云玥沒忍住笑出了聲。
“玥玥你可是認識那黑衣面具男?”李霖芫這些天第一次見到云玥笑,好奇問道。
“大概是吧!林公子之后作何打算?”
“我曾答應那黑衣面具公子,如若報仇之后還有幸活著,便去尋他,幫他做件事,只是那會從沒想過要活著,就沒放心上。多謝二位的救命之恩,如若他日有緣再見,有二位用得著我的地方,林某自當盡力而為。”說罷,林宇對著云玥二人抱拳以示感謝,禮閉,他便獨自下山,背影融入黑夜里,不知去向。
“玥玥,你接下來要去何處?”李霖芫挑眉問道,他同云玥也算是共患難的交情了。
“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云玥嘴角含笑,慢悠悠的向山下走去。這幾日她總是夢見同一個地方,臨溪村,在那說不定她能記起往事。
“別啊,咱也算共患難……”
話語聲漸遠,兩道身影融入漫漫夜色之中。
由夏轉秋的時節最為涼爽,此刻,天空澄藍,碧水蕩漾,山間的五尺道上飄落著金色的落葉,一輛牛車悠哉駛來,上面坐著兩個人,一紅一白。
“我和玥玥還真是有緣。”隨著牛車顛簸搖晃的李霖芫倒是樂得自在,這一路走來,山間的景色真是令人心神蕩漾,眼前的紅衣人更是驕艷似火,明媚可人,前幾日倒不曾發現她原是這般迷人。
云玥也不曾想到,這李霖芫還真和她同路,他說他家在長安城,而從林家村去往長安城,中間確實得經過臨溪村。不過這一路上有他自言自語式的對話,也算是解悶了。
“玥玥你快看那片云,像不像兩個小人?像不像咱倆?”
“玥玥喝酒嗎?這酒的味道濃香醇厚,回味無窮啊。”
“玥玥你可別睡著了,這秋日的太陽最是寒涼毒辣,容易著涼的。”
“玥玥你怕不怕狼,我倒是挺害怕的。”
“玥玥……”
不過兩三日,云玥便到臨溪村了,牛車停在了村口,云玥從車上下來,一步一步走向她熟悉的街景,塵封已久記憶也隨之打開。進村左手邊的第一間宅子是她從小玩玩耍嬉鬧的地方,在這里她時常被嬤嬤罰跪,打手心,還有她一挨打,就跟著她落淚的乳娘。走著走著,她瞧見了云府落了灰的牌匾,瘦弱的身軀不禁一顫。
她記起來了,她姓云名玥,爹爹娘親姐姐哥哥們都叫她玥兒,玥兒,玥兒……她仿佛聽見爹爹娘親在門后面叫她,眼淚不自覺的淌下,她用力拍打著朱門,小手兒敲得紅腫,卻不肯停下,一個勁地喊著:“爹爹,娘親,你們在里面嗎?給我開開門好不好,玥兒回家了,玥兒好想你們,給我開開門好不好,玥兒知道錯了,我會好好聽爹的話把三字經都背下來,我……我再也不偷隔壁家的石榴了,我聽話,我一定聽話,求你們給我開開門好不好。玥兒好想你們啊……我……”
無論云玥怎么敲,門里皆無應答。
“玥玥,你怎么了?”李霖芫見狀,連忙跑過來抱著坐在地上云玥,著急問道。
“快……快幫我求求他們,他們現在生氣了,不肯理我!你幫我求求他們,我知道錯了……讓他們開開門好不好。”云玥一勁的拽著李霖芫衣角,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怎么也不肯起來,任憑李霖芫如何拉拽。
“玥玥你清醒一點,根本沒人在里面。”
“沒人?人呢?”她似乎又想起那日爹爹娘親抱在一起躺在血泊之中,大哥云樟為了救她,生生被長槍刺穿,濺得她一身的血。她近乎瘋癲的喊道:“人呢?人呢?你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喊著喊著,云玥暈了過去。
在云玥的夢里,金色的光芒籠罩在云府上空,沁人心扉的春風搖晃著梧桐樹的葉子,她坐在雪院的秋千上悠閑地蕩著腿。畫面一轉,爹爹娘親,樟哥哥,楓哥哥,荇姐姐,婉姐姐,還有她,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在溫和的燭光里,笑容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這個夢太美,她不愿醒來了。
“她還有多久才能醒?”一道干凈清澈的男子音在云玥耳畔響起,只是她聽不到罷了。
“回世子,這……這不好說,她不愿醒便不會醒。”
李霖芫揮了揮手,醫官便退下了。
“玥玥啊,你可知道,你再不醒來就真的醒不過來了。”李霖芫自言自語道,似是說給云玥聽的,又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因為他知道她根本聽不見他說話。
“晏竹,將我的木辰琴取來。”
“公子您要這琴做什么?”沒多久,一個束著齊發,穿著黑裳,纖瘦干練的女子抱著把琴走了進來。
“自然是擾某個人的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