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林汐媱短信的時候，葉覃初正被容秀珍拉著閑話家常。

容秀珍一會兒說葉家的幾個堂兄堂弟，一會兒說容家的幾個表姐表妹，葉覃初很不耐煩，卻也只能聽著。

聽到短信提示音的時候，葉覃初只是下意識地看了眼。

等看清楚內容的時候，葉覃初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你這孩子，做什么呢！”容秀珍被葉覃初嚇了一大跳，捂住胸口責怪道。

葉覃初沒空理會容秀珍，立即給林汐媱撥電話。

聽到無法接通的提示，葉覃初的臉徹底黑沉下來，不理會容秀珍的聲音，拿了衣服立即出門。

外面飄著雪，葉覃初的車堵在了路上，本就急迫的心情越發的急切。

憤怒的葉覃初一巴掌拍在喇叭上，忍不住爆粗：“我艸！”

葉覃初給林汐媱打電話，永遠都是客服的暫時無法接通，氣得葉覃初想把手機給砸了。

他完全無法理解林汐媱為什么會突然間離開，明明早上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早上？

或許早上就出了問題。

葉覃初的臉色一白。

林汐媱一直以來都是比較羞澀的人，今天早上破天荒地主動起來，這么反常的舉動竟然被他忽視了！

因為昨天的噩夢嗎？林汐媱對他的懷疑已經深到這一步？

葉覃初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答案，他確定林汐媱不會是因為一個噩夢就匆促下決定的人。

那是因為什么？

一個念頭在葉覃初腦海閃過，葉覃初白了臉。

是因為昨天那通電話！

他當時只注意林汐媱有沒有聽見沐姿藜說要娶她的話，并且他看了眼通話時間和通話時長，確定林汐媱在這之前的一分鐘就掛斷了電話，所以就沒有放在心上。

但那之前呢？

那之前沐姿藜和他說過什么？

葉覃初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葉覃初用力捶了下腦袋，他怎么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呢？

等到路況漸漸好轉，葉覃初再一次撥打林汐媱號碼無法接通之后，將手機放在一旁，加快了速度。

開了門，果然如他所料，已經人去樓空。

林汐媱做事，真的是不留一點余地。

葉覃初躺在沙發上，松了松領子，給林汐媱發短信：“開機了回電話。”

葉覃初恨極了林汐媱一言不發就走人的性子，可他卻也清楚，這件事情他也有一定的責任。

如果不是他忘記掛電話，林汐媱也不會聽到沐姿藜醉酒之后的胡話。

如果他沒有粗心大意，如果他早早地就和林汐媱說清楚，林汐媱也不會一個人胡思亂想得出讓兩人都無法接受的結果。

一想到林汐媱現在難過的樣子，葉覃初就快要瘋了。

在屋子里一個人坐了兩個小時，葉覃初恢復了一點理智，這才想起來之前和楚禹瀧約了飯。

葉覃初拿起手機撥了楚禹瀧的號碼。

“這么早就到了？”楚禹瀧的聲音里帶著絲絲戲弄的意味。

葉覃初蔫蔫地回道：“禹瀧，抱歉，我這邊出了一點是，可能沒辦法過去了。”

“我靠！”楚禹瀧忍不住冒了句粗，狐疑的問道，“你該不會是故意躲著我吧？”

“我為什么要躲你？”葉覃初連翻白眼的興趣都沒有。

“還不是因為……”

“你是說孟婕嗎？”葉覃初打斷了楚禹瀧，“我說了很多次，我和她只是朋友。”

頓了一下后，葉覃初輕聲道：“孟婕回國了，你如果還念著她，就找她說清楚。”

該說的都說完后，葉覃初掛掉了電話。

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起來。

“不是讓你自己去找孟婕嗎？”葉覃初的聲音里已經充滿了不耐煩。

沐姿藜被葉覃初的聲音嚇到，好一會兒才說道：“三哥，是我。”

葉覃初皺了皺眉頭：“打電話來有什么事？”

“三哥，出什么事了嗎？”沐姿藜的聲音里滿是關切。

葉覃初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姿藜，你跟我媽說，我今天不回去了。”

林汐媱抵達C市之后，開了手機，看到了葉覃初的短信。

林汐媱本來想發短信，后來想了想，還是給葉覃初回了電話。

“為什么要走？”葉覃初的聲音低沉喑啞。

林汐媱呼吸了口C市的空氣，抬頭看了眼C市的天空：“覃初，我發現我還是喜歡C市。”

葉覃初在沙發上坐了一下午，煙蒂散了滿地：“我說了，我四月份就會去C市。”

沉默了一會兒，林汐媱淡淡回道：“我不想要任何人為我犧牲。”

就因為葉覃初的這個決定，讓她再度相信葉覃初值得自己信任。

她想，一個人愿意為了自己在另外一個城市生活，這需要極大的勇氣。

可對于葉覃初而言，似乎并不是這樣。

“你的意思是？分手？”葉覃初試探著問道，聲音微微顫抖著，夾著煙的手也微微抖動，抖落了一地的煙灰。

林汐媱握著行李箱的手指骨節發白，低低哼出一個鼻音：“嗯。”

“確定？”葉覃初壓下質問的沖動，狀似平靜地問了句。

林汐媱看著在朝自己招手的程昱瀟：“嗯，確定。”

“一點轉圜余地都沒有？”葉覃初的手指被煙頭燙了一下。

看著程昱瀟漸漸走近林汐媱對著電話輕聲道：“覃初，我很高興能遇見你，但我們不適合。祝你以后幸福。再見。不，不再見。”

說完，林汐媱掛斷了電話，將葉覃初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林汐媱知道，這次說再見的時候，她需要比以前更勇敢。

程昱瀟小跑了過來，自然地接過林汐媱的行李箱，溫柔地笑道：“剛給誰打電話呢？”

“葉覃初。”

程昱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驚愕，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哦。”

“我餓了，我們先吃飯吧。”林汐媱不想再說有關葉覃初的事。

程昱瀟點了點頭。

程昱瀟定了飯店給林汐媱接風洗塵，上了車之后直奔目的地，速度很快。

因為快要過年的原因，餐廳裝修得很有新年氣氛，大紅明黃一片，兩人定的位置靠窗，視野開闊。

二月初的天色暗得很早，兩人到達的時候，天已經黑透。

林汐媱看著落地窗外的燈火輝煌，一瞬間有些恍惚，回過頭來，正好撞上程昱瀟黑亮得放佛盛了滿天星光的眸子，不自然地低下頭，輕笑了一聲：“昱瀟，沒想到你還記得這里。”

林汐媱的十八歲生日是程昱瀟替她過的，請了她關系好的朋友，給了她一個很大的驚喜。當時程昱瀟選的地點就是這家酒店，不過當時是定的包房。

“有關你的事，我都記得。”程昱瀟跟著輕笑出聲，“我還記得你那次哭得不行，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林汐媱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臉：“誰讓你們壞心地瞞著我？我那時候本來以為所有人都不愛和我玩兒了，結果是為了給我準備一個大驚喜。我能不情緒激動嗎？”

林汐媱突然間想起了高中玩得好的朋友，一時間有些感慨：“可惜我和她們都沒有聯系了。”

生活就是這樣，永遠都在往前走。這一路上會遇到很多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也會遇到許多喜歡的或者討厭的人。但當時過境遷，回過頭去，發現自己竟然什么都沒有留下。

“至少我還在。”程昱瀟伸手抓住林汐媱的手，一字一句，如同當年立下誓言一般的誠摯。

林汐媱看著被程昱瀟覆蓋著的手，抽了出來，低著頭輕聲道：“昱瀟，抱歉。”

程昱瀟尷尬地收回手，有些茫然地看著林汐媱：“汐媱，你今天……你今天的意思，我有誤會什么嗎？”

他以為林汐媱讓他去機場接她，就是表明愿意給他機會。

林汐媱低著頭，神色倉皇：“我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放下葉覃初。”

她讓程昱瀟來接她，一方面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想見一見真心待自己的人，讓她知道，這世上并不是她一個人。

另一方面，林汐媱的確有著和程昱瀟重新開始的念頭。

比起沒有保障無法猜度的不確定關系，林汐媱現在更想要用一段確定的關系來遺忘掉葉覃初。

可是此時此刻，林汐媱面對程昱瀟，心懷愧疚，無法直視。

程昱瀟很快就明白了林汐媱的意思，十分認真地說道：“汐媱，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來遺忘另一個男人。因為我一直都相信，我們能一直走到最后。”

林汐媱抬起頭，看著程昱瀟的臉，眸子里有幾分茫然：“真的能不介意嗎？你一直那么喜歡我，可我卻喜歡上了別人。”

林汐媱多想回到兩年多以前，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時候。

如果不是她一直太過天真，如果她對林可欣多一點戒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一個帥氣富有溫柔能干的男友、丈夫，足以滿足她所有的虛榮心，足以填補她所有的欲望溝壑。

她會平波無瀾地和程昱瀟維持一段穩定持久沒有背叛的愛情，然后結婚，再將愛情慢慢轉化為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