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顏諾急得有些語無倫次,“我的意思是你為什么單方面只澄清我一個人,這樣不是把謝云川往火坑里推?”
秦厲被她說得云里霧里的,朝她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等等,你的緋聞,我沒有澄清半分,外面的人不來找你是因為他們認定,你既然是秦氏唯一的代言人,那么一定是開罪不起的,所以只能反其道行之了。”
見他一臉輕松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似的,顏諾原地打轉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此事不與秦厲相干,他當然不會管謝云川。
秦厲坐在那里,手里的茶不自覺有些涼了,他看向顏諾的眼神也逐漸變涼。
“抱歉秦先生,我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吧,先走了。”
顏諾也知道此刻自己有些失態,但是謝云川是因為自己才淪落如此境地,她斷不可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等等!”
手腕處不輕不重的力道一緊,顏諾回頭時發現秦厲已然變了臉色,她下意識甩開他的手想要出門去,卻被秦厲一把按在了門后。
身高差距帶來的是無形的威壓,她不敢仰頭看他,卻被他扣著下巴逼她直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秦厲面色冷冽,卻又一字一頓。
“我本以為你興致勃勃是來道謝,誰知你竟然是來興師問罪的,顏諾,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以至于你的尾巴都翹上天了。”
簽了賣身契一樣的合約,顏諾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后路可退。
咬緊了下唇,她抬著頭像是隱忍著委屈,“謝影帝救過我,讓我見死不救根本不可能。”
“哦?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向外界宣布,修修是你和我的孩子,好以此來洗刷謝先生的罪名?顏諾,你別忘了,你不過是替我生了一個孩子。”
下巴被扣得緊緊的,顏諾感覺到他修長手指緩慢加重的力道,更是覺得背脊發涼。
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也從來沒有奢望過秦厲會承認她和孩子,要不是這個男人霸道的要將孩子從她身邊搶走,他們二人之間除了維系著一個孩子為紐帶,根本不會有任何關系。
自己被他當成是那種為了名利利用輿論來威壓他的女人,顏諾覺得可笑。
“如果四年前我有的選擇,一定不會選擇認識你。”
她一向膽小怕事,今日是逼急了兔子才咬了他一口。
秦厲暴怒,開口卻很平靜,平靜到讓顏諾想不出他會用什么法子對付自己。
“后悔了?那么你大可以從這個大門走出去,到時候孩子、身份、地位,你一樣都得不到,哦,我差點忘了,你母親不是還躺在醫院里用著流水一樣的藥品嗎,你想怎么害死她?”
身子驟然被松開,她被他冰冷的目光掃得沒了心神,猶如斷了線的木偶似的順著門板滑下。
即使是曾經最絕望的時刻,顏諾也從未想過自己的壓力會如同山海一樣壓倒而來。
是啊,修修還有母親,他們全都指望著她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她放棄了,失去的不會是她一個人的人生。
顏諾勉強扯出一絲笑來,目光終于不再像個孩子那樣稚嫩而又天真,這是秦厲教會她的一切。
“對不起秦先生,是我逾越了,”眼淚猶如斷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伸手擦了擦又擦,卻怎么都止不住,“以后我不會再不知好歹的向您提要求,能允許我和我的母親活在您的世界里,真是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顏諾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從他臂彎中鉆出,秦厲往后讓了一步,目光中不由閃過一絲心疼。
他本以為今天會是她對自己感激涕零的局面,因為多虧了自己神機妙算恰好簽約她當秦氏代言人,才為她擋了這一風波。
可是這個女人不識好歹,竟然幫著別的男人說話,甚至還責怪自己袖手旁觀。
面前的門被驟然拉開,顏諾在出去之后用墨鏡蓋住了自己紅腫的眼睛。
天黑了,顏修被司機接回家之后久久都沒有看見母親,可孩子非但沒苦沒鬧,反而很乖的坐在門口等。
“爸比,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
顏修垂著小小的腦袋,晚飯也只吃了兩三口罷了,白嫩的小臉上滿是委屈,卻隱忍著怎么也不肯哭出來。
和他那個倔強的母親一個德行...
秦厲看著他,心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干脆轉身上了樓。
醫院外,顏諾坐在路邊的鐵欄桿外,面色痛苦的喝下一口酒,辣辣的味道灌入口中,卻讓她堵悶到難過的心麻醉許多。
她向來不喜歡喝酒,這是第一次覺得酒精也是個好東西。
昏暗的馬路上已經逐漸亮起了路燈,此處僻靜倒也沒什么人走動,好半晌陸森才如約而至。
“你來了。”
顏諾睜著朦朧的眼睛,迷迷糊糊卻又清醒的很。
“為了什么你要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小諾,跟我走吧。”
他心疼的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最后卻也還是只能陪著她坐下。
顏諾是個有主見的姑娘,她一旦認定的事就勢必會進行下去,哪怕過程再痛苦再不堪。
顏諾遞給他一罐生啤,終于展了笑顏,面容卻是苦的。
“你知道我不可能離開修修的,他才三歲,我媽媽現在病情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她也不可能跟著我東奔西走...”
“這一切都有我,小諾,我跟你說過,我可以娶你,我也很喜歡修修,跟我回美國,我能給你們母子安穩的生活。”
陸森忍不住情緒激動的打斷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姑娘,卻始終扮演著堅強的角色。
她鮮少在他面前哭泣,但她每一次無助的時刻,他都痛恨自己不能陪伴在她身側。
幽黑卻充滿了希望的眸子,仿佛只要她一句話,他就能立刻把這句承諾實施。
半晌,顏諾還是搖著頭笑了,將手中酒品擱在腳邊,抱著自己的膝蓋,笑得像個孩子。
“謝謝你陸森,但是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你當朋友,也不想因為我這糟糕的境遇而讓你可憐我,我想要的愛情,是對等的、公平的,相敬如賓的。”
路燈下,她眸子里仿佛燃著好看的光,對未來的希冀依然那么強烈。
沉默片刻,陸森還是點了點頭,“我了解你,你絕不會在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刻答應我,我也承認我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小諾,是我不對。”
“你惦記我,我當然高興,這樣才能證明我顏諾還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不是?”
她伸手拍了拍陸森肩頭,兩人終于展露笑容。
誰也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面那輛停放著的布加迪里,如漆一樣的眸子正注視著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