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白鈺閃電般從他手里奪過鐵棍,眾目睽睽下雙手發力,硬生生將鐵棍扳成圓弧狀,然后往地上一扔,冷冷道:
“你們當中誰能做到,才有跟我單挑的資格,不然別在這兒丟人現眼!有點蠻力有啥了不起,力氣要用在掙錢上,為老婆孩子改善生活!下面給你們五分鐘時間,先交出打傷俞樹書記的行兇者——這么說吧,以現在的科技和偵查水平,公安機關絕對能在10個小時內查出來,到時性質就不一樣了!然后推舉五位代表跟我對話,我承諾全權負責解決!”
“全權負責!”
沈主任倒吸口涼氣,暗想新領導到底年輕,還不知道森福板材廠的情況有多復雜就貿然承諾,解決不了怎么下臺?
工人們被白鈺這四個字震撼住了,當然也被他的力量震撼住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種鐵棒是板材廠標配,工人們自然知道在沒有機械助力的情況下僅憑雙手扳彎它有多困難,若說現場沒人做到有些夸張,但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扳到白鈺的彎度恐怕寥寥無幾。
當下都圍到一起緊張地商量,醫院大門前的人群也漸漸散開,堵在門里門外的救護車得以呼嘯通行。
這時闞樹等縣領導的車陸續趕到,沒在門前停留魚貫而入。俞嘉嘉輕聲罵道我們冒險化解危機,他們倒好搶先進去看望俞書記。
白鈺皺眉環顧四周,說到目前為止才來了兩輛110警車還讓得遠遠的,范縣長人呢?
沈主任走過來晃了晃手機,說還是忙音,一直打不通。
局勢緩和下來,汪大紅和夏艷陽等人紛紛下車來到白鈺身邊。汪大紅與范征雖是老搭檔但關系向來不好,憤憤道:
“商碭公安的傳統習慣,遇到群體上訪事件繞道走,從不主動出面維持治安,等到人散了警車也來了。不信今晚走著瞧!”
五分鐘時間多了一點,剛才當頭工人大步走過來,道:
“白縣長,我們商量好了,兩位打傷俞書記的工友愿意投案自首,希望得到寬大處理,不要牽連其他人,可以嗎?”
白鈺微微頜首:“沈主任陪他倆去那邊110警車投案做手續;參加對話的五位代表有了嗎?”
“有了,我,還有四位工友,我姓黃,叫黃常穩。”
白鈺主動與他握手,道:“老黃你好,請到醫院會議室坐會兒,等我看望俞書記后過去對話。”
劍拔弩張的場面松懈下來,白鈺在迎到大門口的縣委辦裘副主任等人陪同下步入急診大廳。
汪大紅說得不錯,醫院大門前人散得差不多時東側響起尖利的警笛聲,幾輛警車急速駛了過來。
俞樹躺在急診室病床,里三層外三層全是人,其實傷得并不重。他是到醫院看望離休老干部時被森福板材廠工人看到,然后叫來上百人團團圍住,交涉過程中對方火氣越來越大,正好俞樹秘書偷偷打電話報警被發現,由此動起手來。混亂中俞樹大腿外側挨了一棍,腳踝被踢腫,手臂也在拾搡過程中肌肉輕微拉傷;秘書受傷更重些,多處軟組織銼傷。
經過簡單處理俞樹覺得可以回家休息了,但一撥接一撥的人前來探望,俞樹連穿衣下床的機會都沒有,只得強打精神逐個應付。
見白鈺過來,人群擠出一條道,走到病床邊時就聽闞樹在說:
“一定要嚴懲主兇,給動輒聚眾鬧事者強烈警告!商碭這種訴求得不到滿足就堵大門的風氣太壞了,必須要徹底扭轉過來!”
白鈺上前問候并簡要說明現場處理情況以及馬上與工人代表對話,俞樹還沒說話,闞樹搶先道:
“還對什么話?!都抓起來殺一儆百!性質太惡劣了,不能姑息縱容!”
“目前只是穩住了堵門上訪的工人,具體情況我一無所知,”白鈺不咸不淡地說,“我想聽聽工人們到底有什么想法。”
闞樹還想說話——強勢的他已習慣在俞樹面前發號施令,這回俞樹搶了半拍,道:
“平等對話,可以!森福板材廠主動申請解散是出給縣里的難題,商碭沒有先例,町水也沒有先例,其它地區有沒有我不清楚。怎樣結開投資者與地方、工人三方矛盾,最大限度維護工人利益,的確需要智慧和耐心。”
申請解散?
白鈺注意到俞樹所用的措辭,問道:“解散的理由是什么?嚴重虧損?市場前景?還是……”
闞樹道:“虧損不算嚴重,主要還是與工人之間的矛盾,總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筆糊涂賬!目前縣里以森福解散理由不符《公司法》規定的三類原因,不予批準;但森福想撂擔子了,封存財務檔案;轉移工廠生產經營有關公章、賬冊;廠長等高管半個月沒露面,工廠實際處于癱瘓狀態!”
戴誠接著說:“森福埋怨商碭投資環境差;工人怪正府不作為,找我們討要工資和補償;而我們現在連森福投資商都找不著,根本無從下手。”
聽到這里白鈺心里隱隱有了數,說俞書記安心休養,我這就去跟工人代表對話,有情況及時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