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個好東西。”
趙天戈神秘兮兮道,再逼問就不肯回答了。
快靠近省道37號樁時趙天戈拐入隱密的田間小路,藏好摩托車后示意白鈺爬上路邊大樹,在樹杈間穩住身體后給他只軍用望遠鏡,看看表道:
“再等二十分鐘。”
白鈺有些明白過來:“你在監視宥發集團經過這兒的車輛?”
“春天到了。”趙天戈臉上表情難以用語言描述。
“那件事后,你一直盯著它?”
“被人下套險些沒命,那是我趙天戈今生今世最恥辱的一幕,怎能放過那幫家伙?!”
“你警告我別管閑事的!”
“你別管,但我要跟他們硬杠到底!”趙天戈道,“今晚叫你來,是看看他們有多猖狂多囂張,但閑事就別管了。”
夜幕降臨,國道上漆黑一片。
晚上八點十分,遠處依稀有微弱的燈光和引擎聲,拐過彎才看出竟是六輛大卡車組成的車隊,第一輛卡車開著近光燈,后面五輛緊緊跟著聲息全無。
卡車后面都罩著厚厚的苫布,但經過樹下時可明顯聽到野獸的嘶叫聲,最后一輛車沒罩苫布,一個個疊著的籠子里清晰可見蟒蛇、穿山甲等保護動物。
車隊開過去好一會兒,黑暗中趙天戈道:
“聽出前五車裝了些什么?”
“好像有熊和野牛?”
“遠遠不止,告訴你我連續六天記錄并根據聲音判斷的種類,”趙天戈道,“有起碼六七種猴子;熊;紫貂;野驢;野馬;糜鹿黑鹿梅花鹿;羚羊;雉鷂;細嘴松雞;紅胸角雉;白鶴;巨蜥……加起來四十多種國家級保護動物!”
白鈺喃喃道:“瘋了,簡直瘋了!哪些人居然冒著法律制裁的風險吃這些東西?”
“還不如問,為什么捕獵國家級保護動物至今逍遙法外!”趙天戈雙眼灼灼發光,“春夏兩季瘋狂捕獵,秋冬兩季成批原木往外運,都是國家限制砍伐、買賣的生長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珍貴樹種,其中有些高校研究所專家們想拍張照片都困難,就在電鋸聲中轟然倒地,要是傳到網絡上恐怕都認為是造謠!”
“你想怎么辦,網絡舉報?”
“宥友集團是敏感詞,但凡涉及它的話題一概屏蔽,根本沒法舉報!”
兩人默默下樹,坐在樹根上看著夜空。
“覺得無從下手,是嗎?”白鈺問。
“你點子多,幫我想個……無須你出手、出了事也跟你無關的主意,無論如何,為了家鄉,為了我自身榮辱都必須干掉它!”
“上次我煞費苦心白救了?”
白鈺半戲謔半當真道,“天戈啊天戈,你勸我的時候蠻冷靜,怎么輪到自己就控制不住了?告訴你吧,最新消息是副省長都讓它三分!”
“啊!”
趙天戈驚得幾乎跳起來,愣了半晌道,“那……那它的背景該有多厲害,可干的事該多小家子氣!省部級以上領導玩的都是空手道,有這么低檔次、風險又大的玩法嗎?”
“我也想不通這個,完全莫名其妙。”
兩人又坐了會兒,無精打采開車回鄉。
途中趙天戈說:“一個副鄉長加一個派出所長,拿明仗執火偷獵盜搶的犯罪團伙沒辦法,倒也罷了,如果副省長都束手無策恐怕說給誰聽都不信吧?”
腦海里將父親方晟的經歷梳理了一遍,白鈺嘆道:“很蹊蹺,不過就跟魔術一樣其實是某個環節沒想通而已,或許答案意想不到的簡單。”
趙天戈突然將車停下,目光炯炯道:
“副省長都讓三分……會不會就是申委常委莊彬?派莊驥東過來的真正目的在于替換簡剛?”
“唔——”
白鈺道,“之前我閃過類似念頭,反復推敲后感覺不太象——首先莊驥東的研究生學歷和省紅會空降身份就注定不可能在苠原扎根;其次據我所知他到苠原主要是偶發因素,上次喝酒時說過不再贅言;最關鍵的是,那位副省長根本不怕他,相反,倘若掌握到如此重磅級把柄,難道不是掀翻莊彬的最佳時機嗎?話又說回來,倘若莊彬是宥發的后臺,更不會派侄子過來,一切都攤到臺面上了豈不變成活靶子?都是老江湖,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剛剛為自己冒出來的靈感得意,被你一分析便成了泡影。你呀天生是優秀的政客,我滿腦子階級斗爭,就沒你算計得深。”趙天戈笑道。
“不算計不行啊,你不算計別人,別人會算計你,人在官場就必須不停地算計;基層七分工作、三分人事;以后越往上比例越倒掛……”
白鈺靜靜道,聯想起方晟的遭遇心中無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