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有件事跟您商量一下。”
“好啊。”
方晟很驚訝地說,因為小寶跟小貝不同,向來都是嘻皮笑臉很少如此認真。
來到臥室,小寶道:“爸,下半年我讀高二了……”
“嗯,我知道,為文理科方向發愁是嗎?”方晟笑道,“爸一直認為小寶肯定報理工科的。”
小寶苦惱地說:“您都這么想嗎?那可太糟了。”
方晟不禁笑起來,摸摸兒子腦袋道:“爸只不過按常理推論,究竟怎么選尊重小寶的想法,怎么,想報文科?”
小寶沮喪地說:“太爺爺、爺爺、媽媽都要我選理工科,然后直接上軍校!”
“噢——”
方晟瞬時明白白家的用心。
上一輩白杰沖如愿以償的話就算到頂了,家族子弟當中白翎成為頂梁柱堪與樊偉抗衡,接下來就是培養下一代的問題。
白家想沿襲白翎的路子,先到軍校打好基礎,然后下放到基層鍛煉,最后正式轉為職業軍人序列。
早在三灘鎮同意小寶姓白,就注定了他的人生軌跡。
“坐下來說,”方晟拉著小寶坐到沙發上,沉思良久道,“聽起來你不太愿意報理工科,為什么?”
“因為……我早就說過長大后要為老百姓造福,要做對社會、國家有貢獻的人,我不想當兵!”
“關于這一點,爸倒認為兩者并不沖突……”
“有沖突有沖突,完全不一樣的!”小寶急得迸出淚來,“我要象爸爸一樣從鄉鎮開始踏踏實實做事,努力發展和改變一個地方的面貌,我……我要做公務員,我要學經濟、學正治、學管理,不是太爺爺想要我學的兵器制造、彈道原理那些!”
“唔——”
方晟微微頜首,并沒有說話。
小寶緊緊拽著他的手說:“爸,他們都說很早以前就達成共識,您一定支持他們的意見,要求我走軍校那條路,是嗎?可我不想啊,爸!”
他用求援的、可憐巴巴的目光看著方晟。
長時間思考,方晟笑了笑道:
“以前是有過共識,但共識是爸爸媽媽、爺爺、太爺爺幾個人的共識,不能代表小寶。選擇文理科是小寶自己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強迫你改變決定……”
“謝謝爸!”
小寶欣喜若狂猛地抱住方晟狠狠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相比小貝的感性,小寶在親情方面也比較內斂,很少有這樣的行為。
方晟開心地大笑,接著說:“其實文理科方向并沒有太爺爺他們和你想的那么嚴重,學文科以后照樣考軍校,學理科也能考公務員,并不是絕對的,沒必要為這些吵得天翻地覆。但小寶既然作出選擇,就必須沖著目標努力,爸爸不希望看到中途而廢的小寶。”
“不會的,爸!”小寶響亮地答道。
出了白家大院前往于家的路上接到白翎電話——八成小寶迫不及待把他的支持告訴了媽媽,興師問罪來了。
電話里雜音很大,說明白翎正親自率隊在外面視察。
“你到底幾個意思跟老爺子對著干,報理科以后考軍校是小寶出生時就定下的事,不然老爺子樂陶陶讓他姓白干嘛?”白翎上來就是一通炮火,“都知道文理科不是當不當兵的必要條件,但小寶從小流露的傾向就是排斥,所以一步步把他往正確的方向引導。你倒好做濫好人,什么‘任何人都不能強迫你改變決定’!你是小寶的爸爸,算一票,我、我爸、爺爺三票,開家庭會議也要少數服從多數!”
滔滔不絕說了六七分鐘,方晟耐心聽完,慢斯條理道:
“白翎,不要生氣,聽我說一句話。還記得大家族指定聯姻特別你那樁娃娃親帶來的痛苦嗎?長輩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下一代,卻罔顧實際不與時俱進,鬧出多少悲劇和無奈?上一代的不幸決不能在下一代重演,白翎,小寶有決定自己人生的權利!”
提到娃娃親,白翎不由怔忡,隔了會兒道:“我還有事,等會兒再說。”匆匆掛斷電話。
離于家大院還有一條街便下車,步行進去黑暗中隱約停了六七輛車,心知都來與于云復密談的,也不多看悄悄繞進自家小院。
此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鐘,按平時小貝該睡著了,可臥室還亮著燈分明是聽說爸爸回家專門等候。進去一看,小貝正半坐在床上,見了他喜笑顏開道:
“爸爸!”
方晟故意沉下臉:“太晚了,再不睡影響明天上課。”
“我有事想跟您說,不說睡不著。”
“哈哈,”方晟笑道,“那就趕緊說,聽聽16歲大男孩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