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愛妮婭,獨自躺在床上,方晟不禁想起那晚與于道明、聞洛和柏美薇家宴上的談話。
于道明別有用心提到黃海系一班干部被樊紅雨悉數放倒的逸聞,顯然意在試探。
“酒桌上傳聞不算數的,”方晟擺擺手道,“至少有兩點值得合作,一是她主持合并后的江宇區后,沒有利用江業老城區商戶上訪事件做文章,而是著力化解和疏通,采取拆遷補償、外遷補貼、做精品商業街等措施,有效化解歷史矛盾;二是她哥哥樊偉在解除魚小婷通緝令問題上出了很大的力,那是樊家發出的清晰信號。加之樊白兩家和解,促使軍報那篇評論員文章出臺,無不說明大勢所趨……”
于道明打斷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二叔高瞻遠矚!”方晟忙不迭奉送高帽一頂。
“屁高瞻遠矚,還不是你說的,我根本沒想到,”于道明在自家晚輩面前根本不拿架子,說話直來直去,“按說她的履歷也夠提拔條件,樊家在地方說不上話還有宋家呢,需不需要我出面?”
方晟自然不便透露宋家在雙江能量不夠,繞了個彎說:“不管人家背后做多少工作,二叔幫著說話,這一功就記在于家頭上;再說外界都知道我跟樊紅雨有過節,二叔還落得大公無私的美名,何樂而不為?”
到于道明這個級別非常在意名聲,這句話實實在在戳到他心坎上,端著酒杯想了會兒,道:
“那倒是,銀山的位置與其給外人,不如給自家孩子,都是京都圈子里子弟,相處起來放心些……其他還有什么人選?”
“當然有,不是我的,”方晟道,“姜姝也想試試。”
本來眾所周知他與姜姝的曖昧,酒桌上不該主動提起,但平時難得遇到于道明,不利用這個機會把話挑明了,以后會有大麻煩。
果然聞洛和柏美薇詭秘地對視一笑。
于道明卻陷入沉思,良久道:“她不符合任職資格,湊什么熱鬧?”
“她覺得自己符合。”
“這將是一盤很大的棋啊……”
聞洛突然說:“其實方哥也可以試試,方哥符合任職條件,資歷、威望什么的都夠得上。”
“他不能當銀山市長,兩個梧湘干部主政銀山容易引起非議,”于道明道,“所以才說是盤大棋,方晟也要利用這個機會動一動,很多事都得有個說法……唉,說來真不是時候,京都那邊還不知怎么個情況……”
“聽說幾次想開常委會都沒開成,因為意見不統一。”聞洛顯然是從京都圈內聽來的小道消息。
“那邊幫不上忙,只能自顧自了!”于道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
方晟卻很平靜:“二叔別擔心,我們還有時間……牛德貴案子不會很快翻轉,后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嗯,以靜制動,走一步看一步。”
于道明表示認可,旋即轉移話題問起梧湘官場生態。聞洛和柏美薇說了些外界對錢浩、韓子學和曾衛華的評價:錢浩是無所事事,地道的甩手掌柜;韓子學凡事沖在第一線,親躬親為,做了不少實事,也得罪了不少人;曾衛華熱衷于搞面子工程,形象工程,鬧得勞民傷財等等。
“這事兒怪不得錢浩,人家去年就打報告申請退二線,省里統籌安排不過來便要求他堅守崗位,他那個位置不犯經濟錯誤就是功德一樁;”于道明道,“韓子學想要進步,曾衛華主抓的經濟卻老給他拖后腿,兩人……大概只能上一個,另一個,”他做了個砍的動作,“沒能力、亂彈琴的要果斷淘汰,免得禍國殃民、后患無窮。”
見他舉手投足間便決定一個廳級領導干部的仕途,聞洛和柏美薇親歷權術的力量,暗嘆自己不知何年何月能這樣手握重權。
接下來又聊了些銀山市委領導班子的情況,于道明透露牛德貴案子影響太大,省委暫時不便對茅少峰怎樣,起碼等到中紀委工作組離場、風波漸漸平息,才能讓他轉到人大政協等二線部門,想必茅少峰也無所謂了。在手持材料跑到中紀委前,他應該充分預估到此事對自身仕途的負面效應。
邊談邊喝,直到晚上近十點鐘才散席。柏美薇殷勤地要送他回省委宿舍樓,于道明執意不肯,打了輛出租車獨自離開。
聞洛非常過意不去,連聲說這怎么可以,這怎么可以。方晟暗知于道明十有八九去小牛家過夜,笑笑也不說破,同樣謝絕柏美薇的好意打車直奔徐璃的愛巢。
臨別前,柏美薇找個機會悄聲告訴方晟,陳景榮經常發語音撩逗她,有的話非常不堪,因為有過偷情經歷,她不便說什么,但覺得非常困擾。
“沒事的,我會解決這件事!”自此方晟更加深除掉陳景榮的決心。
打開門,餐桌上整整齊齊擺著醒酒湯和水果,方晟笑道怎么猜到我今晚會來?
徐璃微微一笑,遞過削好的梨子,說首先作為秘書長我了解領導每一刻動向,東方金城二十九號包廂,出席者有方晟;其次四個人的家庭小聚會通常聊得很晚,喝得很多,醒酒湯是必要的;還有你好長時間沒來,肯定想我了,對不對?
真是我肚里的蛔蟲,算把我琢磨透了。方晟嘆息著咕嘟咕嘟將醒酒湯全部喝掉。
我只琢磨真心喜歡的人。徐璃說。
方晟情不自禁攬過她的肩頭,摟在懷里說在我心目中,你就等于家的感覺,你說喝醉的男人豈有不回家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