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叫隨行保鏢,此時他一個都不信。
憑多年江湖經驗,黃鷹深知此時示警者必定聽到風聲,因此還沒緊張到抓捕人員已經乘電梯上樓的程度。饒是如此他還是存了小心,從安全通道下了兩層同時將兩截手機分兩個方向扔掉,再乘坐貨梯直抵地下停車場。
——從歷次遭遇來看,抓捕者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一樓大堂,地下停車場固然也有部署畢竟面積太大難以布控。
而且黃鷹事先有步閑棋。
固建重工在朝明深耕多年,歷任都有未雨綢繆的措施,黃鷹的規矩是讓投資團隊負責人每次都在所住的酒店停車場準備一輛七座商務車,車鑰匙見面后就交到手里,臨走時交回。
為什么七座商務車?一是警方臨時攔截檢查往往盯準小轎車;二是萬一追逐攔截,商務車塊頭大更占優勢。
看似挺無聊的防范措施,有人說要在中原、西北、東北也罷了,沿海發達省份素以治安好著稱,這么做簡直多此一舉。
可關鍵時刻往往能救命。
上了車立即把空調開到最熱,藏好公文包,從應急箱里取出假發套戴到頭上,換了付黑色粗邊框眼鏡,立即變成具有藝術家氣質的教授打扮。定定神,保持勻速徐徐開出地下停車場。
出口處多了盞探照燈直射車內,黃鷹下意識以手遮光并不滿地瞟瞟外面,兩側都有明顯便衣警察目光炯炯,身后還站著五六位保安。
便衣警察和保安朝黃鷹瞅了瞅,又瞅了瞅車牌號,揮手示意趕緊離開。
“噢,老天!”
黃鷹長長吁了口氣,卻不敢加油門而是繼續不緊不慢地拐彎,經過酒店前面大路時用眼角余光一掃,只見大堂里人影幢幢,抓捕人員已經控制了一樓。
但此時還不是慶幸的時候,危險尚未結束。
從入住酒店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個小時,警方既能實施精準抓捕,說明對自己的行蹤以及投資團隊情況了如指掌。目前為止雖不清楚究竟哪方面出了岔子,甚至不排除集團高層內部傾軋,可以猜測投資團隊所有成員恐怕兇多吉少。
突擊抓捕失敗,警方必定要采取兩方面措施,一是排查誰走漏風聲,這一點黃鷹敢肯定不會有答案;二是緊急審訊投資團隊成員,尤其今晚一起吃飯的幾位精英。
投資團隊負責人是自己的親信心腹,不過這時候誰顧得上誰啊,保準二十分鐘內被警方連唬帶詐就招供七座商務車的事了。
所以十分鐘后,黃鷹在兩條街后換了付眼鏡棄車步行,穿過長長的巷子后在街邊攔了輛出租。
司機詫異地望望他:“您可真有趣,現在不用手機約車而站在路邊的,幾個月難遇到一位。”
黃鷹裝作頹喪的模樣:“失戀了,手機扔進水里了,走吧……”
“那您付現金?”
他在公文包里摸了摸,刻意露出百元大鈔一角:“放心,再不濟地頭也有接應。”
司機這才微微松懈:“好咧,去哪兒?”
“朝南。”
黃鷹意識到這會兒機場、高鐵、輪船等肯定都布控了,實名制管理模式下哪兒都去不了,只能先逃離省城再說。
“朝南啊?”司機吃驚道,“這會兒速度開快點或許趕得上最末一班火車,不然單跨海大橋就三十多公里,還要走繞城高速又是六十多公里,不,不太劃算啊先生。”
黃鷹道:“我趕時間,一分鐘都不能耽誤,快點!”
“好!”
司機晚上拉著這筆大單也蠻開心,猛踩油門便躥上高架直奔跨海大橋方向。
在高架上看下看,好幾條街都有警車的警燈閃爍,也不知平時是否如此,反正看得黃鷹心慌慌的。
出租車下了高架很快來到跨海大橋引橋附近,前方又警燈閃爍,司機“咦”了一聲摸著頭說:
“怎么回事,這會兒設卡臨時檢查?”
黃鷹沒吱聲。
他已慌得說不出話來,看樣子只能束手就擒了。
不料威風凜凜站在檢查線前的警察似乎認識司機,先朝黃鷹瞟了一眼,然后問:
“老繆去哪兒呢?”
“朝南。”
“嗬,大活兒呀,走吧。”
繆師傅沒急于離開,放慢速度問:“查逃犯么?”
“嗯,七座商務車,金絲眼鏡大背頭,有線索及時報告。快走快走,后面壓著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