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穆安妮回過神來,匆匆道,“財正局出具公函想要提前兌付甸寶存在省浦發(fā)銀行一點五億理財資金!”
“為什么?”白鈺問。
“財正說甸寶即將全面私有化,國資必須提前退出所占股份,折算下來差不多正好一點五億,”穆安妮焦急地說,“可這筆錢是甸寶的保命錢,一旦抽離我們可真的一無所有,白市長!”
“沒事先告知甸寶,你和浦總都不知道?”白鈺又問。
“財正根本就想繞開我們!但存這筆理財時我加了個人驗證設(shè)置,必須由我持身份證到現(xiàn)場確認否則不準兌付,所以省浦發(fā)銀行主動聯(lián)系……”
“莊市長知道這事?”
“公函上面有門市長簽字……”
沒等她說完,白鈺果斷道:“走,去找莊市長……冬梅縣長先坐會兒,我馬上回來。”
此時尹冬梅又變成端莊矜持的女縣長,淡淡笑道:“您忙,我不著急。”
莊驥東辦公室就在同一層沒多遠,此時正與畢遵常務副市長王文沙等聊天。白鈺將他叫到走廊,三言兩語說了此事。
“提前兌付?”莊驥東顯然沒反應過來,“提前兌付干嘛?財正到底揭不開鍋了?”
白鈺耐心解釋道:“它打著撤出國有資產(chǎn)股份的幌子,卻想挖走甸寶最后一筆流動資金。沒這筆錢,以后甸寶沒法利用杠桿工具盤活不良資產(chǎn),因為它信貸額度已用到極限,而杠桿工具前提必須有保證金。”
聽到這里穆安妮露出欽佩的目光,這番話剛才白鈺根本沒問自己,卻完全說到點子上,其金融專業(yè)水平可見一斑。
“達序市長沒事先打招呼?”莊驥東雖不懂金融,但懂官場險惡,此時已有八成數(shù)。
“連理財所有人甸寶公司都沒告知,根本就想搞突然襲擊。”白鈺道。
莊驥東隨即拿起手機撥通,嚴肅地說:
“達序市長,有件事我想明確兩點意見,第一關(guān)于甸寶公司一點五億理財資金誰都不準打主意;第二以后涉及到甸寶公司任何操作都必須向白鈺市長報備!”
說罷不等門達序說話便掛斷,并與白鈺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處理180億城投債務期間門達序表現(xiàn)中規(guī)中矩,不象騰春興只曉得魯莽地反對市屬國企聯(lián)保,不象韓委優(yōu)柔寡斷、處處推卸責任,也不象趙萬誠瞻前顧后耳根子軟,一度覺得將是經(jīng)濟發(fā)展和決策中的好幫手。
沒想到冷不丁玩了手釜底抽薪,若非穆安妮早有防備,一點五億已經(jīng)入了財正囊中!
財正賬好進不好出,匯進去后再想拔出來比登天還難,怎么操作都容易留有后患。
甸西官場的水,太深了!
莊驥東轉(zhuǎn)身進辦公室,穆安妮深深鞠了一下躬以示感謝,然后蹦蹦跳跳往電梯方向跑。
“等等,”白鈺將她叫過來,走了兩步故作深沉地說,“今天第一時間向我報告是對的,值得表揚;但突發(fā)事件可以先電話告之然后當面匯報,不必動輒沖進辦公室,幸好我沒干壞事呢,要被撞見多不好。”
穆安妮羞得滿臉通紅,連連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敢。”
“咦,怎么能不敢呢?該闖還得闖,工作第一嘛。”
白鈺半真半假道,穆安妮則一溜煙很快跑得沒影兒。
重回辦公室,正好畢遵市委秘書長林潤鑫也轉(zhuǎn)悠過來,和尹冬梅三個人談談說說很快到了吃飯時間。
席間敬酒之際,繆文軍將白鈺拉到旁邊悄聲問:“老儲作風有點硬朗,還頂?shù)米。俊?
“已有沖突,不過還好,”白鈺悄聲道,“想來想去一味求穩(wěn)躲在莊后面的策略行不通。”
繆文軍贊許地說:“本來此行就是特意來提醒,你又想到前頭了!”他聲音更輕,“日前省常委會討論追責問題……”
“平息危機了還追責?”白鈺吃了一驚。
“曹海笑提出來了,得到多位常委支持,不過如何追責沒能取得共識,估計下次開會還得繼續(xù)。”
“儲會動?”
“短期內(nèi)要保持班子穩(wěn)定,宇文也不可能答應動他,”繆文軍低聲道,“大概率要有替罪羊吧,不然難以平息眾怒。”
白鈺飛快地沖甸西常委們掃了一眼,笑道:“那真是痛苦的選擇,要心平氣和背鍋又得堅決保守秘密,難吶。”
繆文軍也笑:“到底海子里出身的,高手中高手,宇文玩不過他呀……來,咱倆加上莊市長共同走一個!”
他見莊驥東端著酒杯過來敬酒及時中斷話題,白鈺心知他指的是江珞斌,想想那晚的談話,不禁對其撲朔迷離的派系色彩更多了幾分好奇。
儲拓在甸西各種場合只喝白開水,那是對下;碰到位列常委的繆文軍,也勉為其難喝起了紅酒。喝到快結(jié)束時接了個電話,頓時臉色很不好看,散席腳下踉蹌全靠人攙扶,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還是心情不好更容易醉。
當晚酒宴尹冬梅全程喝飲料且非常低調(diào),好不容易覷到空檔單獨敬白鈺酒時悄聲道:
“謝謝。”
“謝什么?我……”白鈺汗顏道。
尹冬梅撲閃著大眼睛,清晰而輕微地說:“您真是渾身充滿力量,我很喜歡呢。”
白鈺瞠目結(jié)舌看著她,一時間竟不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