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幾個彎子,只覺得身體一沉,原來被塞進了車子里,接著有個聲音在耳邊說:
“睡會兒,馬上到家。”
睡會兒……很好的建議,白鈺打了個呵欠沒多會兒真的昏沉沉睡著了。
凌晨三點。
白鈺猛地醒來,“哎喲”一躍而起,然后腳下空虛綿軟,踉蹌又栽倒到床上。掙扎著再度翻起身,這才發現身處酒店房間,燈光調得很暗……
咦,窗前沙發上似乎有個人影?!
白鈺驚出一身冷汗,第一反應是返身掏匕首,喝道:
“誰?!”
卻聽陰影里傳來熟悉的聲音:“我……”
“噢,繆書計……”
白鈺訕訕收回手摸了摸頭道,“不好意思,我……我失態了……”
繆文軍起身端了杯水遞過來:“來,喝點水潤潤腸胃……進房間后我扶你吐了兩次,剛把衛生間打掃干凈坐下歇會兒,你正好醒了。上次這么照料人,大概是大學畢業前夕……”
“辛苦繆書計了,我很慚愧,”白鈺低頭道,“我發誓以后絕對不會再鬧這種笑話……”
繆文軍擺擺手,難得溫情地說:“天因著作生才子,人不風流枉少年;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我也有過象你這樣年輕的時候,非常理解今晚你借酒澆愁的心情。”
白鈺又是忐忑又是羞愧,喃喃道:“繆書計……”
“鬧了半天,我是真沒想到你跟曉曉有段不尋常的過去,難得,在苠原能守住分寸!”
繆文軍長長嘆息,隔了會兒續道,“當時叫你過來助陣,是看你倆情緒都有些失控趕緊叫停,沒料到后來你喝那么多酒……我從來沒見你喝這么猛!知道嗎,若非出門時及時拉住塞進車里,你猜會被誰帶走?”
“誰?”對昨晚發生的場景白鈺已經斷片,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卓語桐!”繆文軍似笑非笑,“旁邊還有柳總,一大一小兩位少婦,我想一夜下來你該變成藥渣了吧?聽過藥渣的典故?”
白鈺又驚出一身冷汗,汗涔涔道:“不是藥渣,簡直是人渣!多虧繆書計及時出手,感謝不盡!”
想到卓語桐是嫡親弟媳婦,萬一鬧出笑話簡直奇恥大辱!
然而卓語桐想送自己回酒店是幾個意思,潛在目的是什么?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步步陰謀,必須提醒柳瑄瑄離她遠點!
繆文軍卻道:“我也喝得不少,哪拉得動你?出手的是復恩書計的司機,特警出身,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你一路拖進車里……”
“我……我簡直無地自容,今晚太丟臉了……”白鈺頭都抬不起來。
“每個人總有難得失控的時候,這才是真性情,喜怒哀樂始終不溢于表的人相反可怕,我不喜歡,”繆文軍似有傷感之色,緩緩道,“我在感情、婚姻方面也有磨難,我也曾借酒澆愁過,唉不說了……今晚都喝得不少,你放開來了,町水那班家伙都被灌醉個個都扶著上車,從這一點講你是代表畢遵以一人之力擊敗町水軍團,哈哈哈哈。”
說話間白鈺連喝三大杯水,慢慢恢復過來。
繆文軍道:“其實今晚通過私下接觸、交談,我側面打聽到不少關于換界方面的信息,有些對你可能有用——據町水那邊反映成明(程庚明)基本確定留任,壽靜說省主要領導‘不看僧面看佛面’,但到底哪尊佛誰也不知道。我知道對成明,你一直持相當反感的態度……”
“是的,繆書計!”白鈺道,“每每提到他,我最反感別人說兩句話,一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一是正義只會遲到從來不會缺席。干了壞事還等他自斃,正義卻姍姍來遲,說白了不就是可以逃避法律制裁么?照這樣,大家寧可都行不義了!總得有人站出來挑戰他的無底線和腐敗貪婪成性的罪惡,如果沒人敢,那我第一個!”
“很好,官至廳級還保留著難得的血性!”繆文軍贊道,轉而又道,“在這個問題上我持支持態度,但要提醒你一點,界限!體制里有個不成文規矩叫做井水不犯河水,作為畢遵干部去舉報町水領導,理由再充分都很容易犯忌,也容易讓更多人對你產生防范心理,覺得你記仇、睚眥必報等等。因此挑戰可以,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白鈺知道繆文軍這會兒都說的肺腑之言,肅容道:“感謝繆書計提醒并指點,我會記在心里!”
“唉,往后通榆形勢更加詭譎難測,我遠在畢遵也罷了,實際上今年以來省里都有些人心惶惶……”
繆文軍皺眉道,“雖然掛了個申委常委名頭,主要精力還在地方,省里很多事我根本不清楚,當然了復恩他們也未必了解很多,關于今年地方大換界宇文書計一直在暗中謀劃,找了很多干部談話,做了很多干部的思想工作,京都那邊也積極奔走爭取支持……”
“建立一套體現他意志的班底?”白鈺問道。
“現在來看不太可能,可是小白,我寧愿通榆落入他的掌控,也不希望出現誰都不能掌控的局面。”
繆文軍深思熟慮地說,白鈺微微一怔隨即悟出話里的含義,道:
“您擔心不可預測性帶來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