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道長方才緩緩站起身,與閻彪并肩站在窗前,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嗬……閻總,明明是各方利益集團共同面臨的難題,你為何獨自扛在肩上?”
閻彪沉聲道:“如果您指路冠佐那幫人,他們等得起;甚至余建新都躲在暗處等待復出機會!我不能等!我不瞞道長,今年以來我非但沒賺一分錢,已經砸下去兩三年老本,要等姓白的順順當當調離關苓,恐怕我早破產了!”
“不,我不是說路!
“華克豹以及其它小嘍羅?他們毒品生意做得少,受打擊程度不高;軍火那一塊市場需求有限,時限性也不強,上半年單子拖到年底都沒事,”說到這里閻彪有點懊悔,“華克豹那家伙進軍縣城后,幾大鄉鎮地盤沒丟,靠著收保護費起碼能維持不虧。我是全力發展休閑娛樂,大把真金白銀投下去了很多沒回本,誰想到姓白的竟然打壓這塊產業!”
邵道長道:“最著急的,難道不是對面頌豐?”
足足愣了兩分鐘,閻彪皺眉道:“道長說得是,頌豐特別是依附于自由摩落陣線的販毒集團和軍火走私集團,面對姓白的強硬手段也很惱火,上半年綁架了三個過去談判的正府官員,想傳遞不滿情緒,但姓白的似乎不怎么在乎,至今雙方仍在為賠償金、贖金討價還價。”
邵道長道:“作為與我國接壤的11個縣級鎮之一,頌豐毒品數量、質量在那個地區都不算上乘,而自由摩落控制下的販毒集團面對的出口只有關苓山,除此之外必須打包低價轉讓給鄰近區域販毒集團,自由摩落顯然不想白白損失一大筆錢。另則,正面與正府軍交戰壓力愈大,關苓這個戰略大后方的地位愈重要,必要時自由摩落會讓士兵化整為零躲入關苓山,正府軍卻不敢越境搜查。所以關苓絕對不僅僅是自由摩落的商業伙伴那么簡單!”
閻彪訕訕笑道:“我們粗人只會打打殺殺吃喝嫖賭,從不考慮高深的東西……道長說得這些,不知對剛才討論的話題有什么用處?”
“英國人發動鴉片戰爭,知道起因么?戰爭從來都為了經濟利益,為了利益自由摩落會不惜一戰!”
聽懂他的暗示,閻彪長長沉吟,良久道:
“道長想的場面太大,老閻我真……真有些消化不了……跟自由摩落方面我也就毒品和軍火聯系,陣線高層并不熟悉;五六月份它打了幾場敗仗,很傷元氣,敢不敢公然給姓白的顏色我拿不準;還有,萬一真打起來也是邊防軍頂在前面,姓白的無須承擔什么責任吧?”
邵道長微笑道:“這些年來閻總與正府領導們聯系不太密切吧?”
“不是道長所想象的,”閻彪爭辯道,“其實場面上、私下都有喝酒,但現在跟過去的確不太一樣,縣領導們不敢頻繁接受我這種人宴請,而且喝酒就喝酒從不談論工作上的事!
“喝酒就是工作啊……”
邵道長輕輕吁了口氣,手捋胸前長須悠悠道,“哈尼山寨整體搬遷的事聽說了吧?”
“正在搬,”閻彪道,“正府那邊有些人暗地里都服氣姓白的,折騰幾十年的老毛病被一下子就解決了。”
“還有呢?”
“還……還有什么?”
邵道長從懷里掏出張手繪地圖,道:“閻總看哈尼山寨方位,不偏不倚正好處于邊境防線突前位置,撤出哈尼族人而讓邊防軍進駐,等于把邊境防線向前推進幾十公里,成為下面狙擊自由摩落的前沿陣地,阻絕今后販毒、軍火販子借道潛入關苓的通道!姓白的眼光夠毒夠狠,一招掐死了自由摩落咽喉!”
“原來,原來里頭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閻彪驚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我們這些混黑道的不懂,路冠佐他們玩正治也不懂,可自由摩落天天打仗,總應該看得出來吧?”
邵道長道:“理論上看得出來,可問題是這事兒因為邊境封鎖嚴密沒人告訴自由摩落,加之近些日子自由摩落主要精力是對付正府軍,顧不上哈尼山寨的動向!
“我立即派人告訴自由摩落!”
閻彪邊說邊拿起手機,卻被邵道長按住,問道:
“人家要是問你目前搬到民俗村的有多少戶?留在山寨的多少戶?山寨武裝人員有沒有撤出……等等,你怎么回答?”
“噢——先找正府那邊的人問清楚……”
邵道長正色道:“戰爭打的是信息仗,你必須提供翔實情報才能保證自由摩落一擊而中!具體就是,等到山寨武裝人員撤退得差不多了而邊防軍還沒進駐的空檔,自由摩落大舉進攻,把留在山寨里的老弱病殘全部抓走,放火把山寨燒成灰燼,制造個震驚全世界的大新聞可又沒造成人員傷亡,不會受到國際社會譴責與制裁!
閻彪終于聽明白了,喜不自勝道:“老共最愛面子,但關苓讓他們在國際上丟大面子了肯定要找人背鍋!哈尼山寨搬遷是姓白的一手主導,到時他必然脫不了干系!道長真厲害,太厲害了!”
“姓白的黯然下臺,勢必連累在畢遵主正的繆文軍,這樣一來本土系全面掌權,路冠佐等人揚眉吐氣,閻總便可全面收復失地,”邵道長深謀遠慮道,“屆時就算邊境照樣收緊,哈尼山寨已毀于一旦門戶洞開,還有什么能擋住毒品運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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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彪用力揮拳,道:“道長,道長,您太了不起了,第四次在關鍵時刻給我們指引了前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