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連忙說:“主要是您來關苓時間太短,要抓的重點工作又太多,分身乏術。我想這種局面到下半年、明年肯定會明顯改善……”
“不會的,我知道不會,”白鈺道,“客觀來講,我一個縣委書計哪有時間了解縣發改委政府投資項目評審中心主任的情況?我能把縣發改委領導班子名字記全就不錯了!即使這樣,除班子主要領導外我對其他人的了解也僅限于檔案,你這會兒講這個局班子建設情況,那個局領導之間矛盾,我都沒工夫細聽。我要知道這些信息干嘛?難道不是組織部門份內職責嗎?”
“是的!可問題在于組織部門不盡職,故意屏蔽或選擇性遺漏真正的人才,事實上造成‘朝中無人莫做官’的局面!”
“那你說說,碰到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白鈺凝視著李卓道。
李卓深知,自己重歸常委會后的第一次真正考驗來臨了!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袁帆被害空出的統戰部長位子,白鈺經過長時間考慮之后選擇了李卓,不僅僅為了幫自己在常委會上出面跟路冠佐為首的本土系吵架,應該還有更深遠的布局。
艱難地咽了唾沫,李卓聲音陡地很低,道:“我……我不知道想的方向對不對,以我的經驗來看,一是要充分通過常委會群策群議的平臺,本地領導如姚宇、云岫都從基層上來的,對關苓的了解很深情況也很熟;二是摻沙子,組織部常務副、班子成員的配備很關鍵,如果領導班子只有一個聲音,那么常委會看到的就是上次那份破綻百出的名單!”
“比如呢?”
“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肖曉誠,老婆是路冠佐的遠房表妹,而他倆結婚的介紹人則是王樹秀;歐學明做干部科長時肖曉誠是副科長,歐學明提拔副部長,肖曉誠接任干部科長,這對同事超過十年的老搭檔真是默契得很吶!”李卓冷笑道,“組織部內部開會,他倆一唱一和其他人能說什么?名單就這樣炮制出爐了。”
“班子里有敢于仗義執言的?”
李卓搖搖頭:“仗義兩三次馬上就沉到鄉鎮去了,美其名曰培養鍛煉,可誰都知道怎么回事。白書計,如果把組織部形容成最頑固最堅實的堡壘,您不要生氣。可事實就是如此,十多年來連續幾任組織部長都是本土干部,內部細密緊湊得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相比之下紀委、宣傳部、統戰部等經常空降干部,情況要好很多。”
白鈺皺眉沉思良久,問道:“你認為如何用最小的代價來破局?”
李卓卻知此問不同彼問,自己到了撤退的時候了。
組織部門是縣直機關里最難滲透和瓦解的單位,要動干部必須經組織部,因此稍有風吹草動他們就知道,也能想出相應對策。還有就是,在所有單位部門當中,組織部被問責的風險最小。
紀律松懈,作風腐化,貪污賄賂屢禁不止,肯定追究紀委督查力度不夠、查處案件不實的責任。
輿情控制失當,群體事件此起彼伏,社會上流言四起領導干部思想消極,這是宣傳部工作做得不到位。
可組織部呢?領導干部出了事,首先想到的是監督機制有問題,黨風廉政建設抓得不緊,還是紀委、宣傳部等部門的責任,似乎與組織部挨不上邊。你要非說干部選拔標準有瑕疵、審核把關不嚴,那些主要領導的任命不都是常委會討論通過嗎?
但話雖如此,作為基層組織當中最握有實權、話語最強勢的縣委書計,有足夠武器拿組織部開刀,可以明謀,可以暗算,利弊權衡都在白鈺一念之間。如果說得太多變成指導縣委書計工作,李卓避免給白鈺留下糟糕的印象。
自古以來當謀士難,難就難在分寸感的把握。
不能比主子聰明,但該提醒的都得提醒到位;不能觸及主子最忌諱的權力分配,但未雨綢繆的話要提前說。
如同龍忠峻大老遠從町水跑到關苓,滔滔不絕當前局勢和位置,可白鈺具體怎么努力一個字都沒提,奧妙也在于此。
工眾.號搜:亭.外下雨的文學屋,更多官場小說
主子畢竟是主子,肯定有過人之處,不然怎會是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