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的眼睛在緩慢的顫抖著,蕭靈祈禱著她不要閉上眼睛。
外頭混亂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不時的有激光子彈透過射擊孔打進來,屋子也變得搖搖晃晃,似乎已經(jīng)承受不了更多的攻擊。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清若斷斷續(xù)續(xù)的說,竭盡全力牽動著自己的嘴唇,“不要為了我,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肚子里頭的孩子,好好活下去,你的未來,會,非常美好的。。。。”
清若勉力抬起一只手,蕭靈淚流滿面的盯著他,之后將臉頰靠過去,貼在那只受傷,感受著自己母親此時此刻冰涼的體溫。
然而這感覺在下一剎那便消失了,因為一記猛烈的攻擊,這個小屋又劇烈的晃動了一下,蕭靈和清若從房間的這一頭一下子滑到另外一頭,本就虛弱的清若發(fā)出了一聲痛呼。
與此同時,在這小屋之外,終于傳來了一點點除了攻擊之外的聲響,來自于是遙遠的阿誠,和他的部下們。
“媽的,援軍到了 ,快動手。!”
蕭靈甚至來不及去辨認阿誠的聲音,外頭烏央烏央的軍隊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誓死要拿蕭靈的人頭回去復命的。
黃貫中的部下或許不如肖子雅的那樣的整齊劃一,但總算有些榮辱心。他們筑成人墻來,一面抵御阿誠的進攻,一面繼續(xù)蠶食那些鋼板,小屋晃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蕭靈已經(jīng)放棄了一切希望,她只緊緊抓著媽媽的手,甚至內(nèi)心深處某個地方隱隱的希望自己能夠同她一切死去,而不去面對嘉獎洶涌而來的痛苦。
“蕭靈。。。
阿誠幾乎喊破了喉嚨,大聲的呼喊著。然而他和蕭靈之間隔離著的,可不僅僅是十幾米的距離,而是千軍萬馬的人墻。
蕭靈茫然的抬著頭,看向窗外,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但此時此刻,蕭靈的意識開始越發(fā)迷離,在僅剩下清晰的意識之中,她只記得要緊緊抓住自己母親的手,而再沒有別的想法,而沉沉的睡去。
因為過度的緊張和情緒崩潰,蕭靈徹底的昏死過去。清若緊緊抓著蕭靈的手,沾滿了血污的手將蕭靈摟進懷里,隨后彎弓著身體,竭力的在蕭靈的額頭上重重的親了一下,并低聲說了一句:“媽媽愛你!
隨后,清若將蕭靈放下,眼神愛憐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媽媽能夠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清若竭力讓自己的身體與地板成九十度角,不管這間小屋如何的晃動,她依然直挺挺的坐著,這個詭異的姿勢讓清若腹部的傷口繼續(xù)不斷不斷的流出血來,讓清若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完成這個極度傷害自己的動作之后,清若閉上了眼睛。此情此景,做出這樣的舉動不甚合理。但清若保持了這樣的姿勢大約十秒鐘,這點時間已經(jīng)足夠外頭的千軍萬馬將這座貌似堅實的小屋給撞出了一道口子,整個鈦合金鋼板鑄成的小屋從透氣口那里徹底的破裂開來,紅色月亮的光芒從清若和蕭靈的頭頂撒下來,照亮了兩個人的臉龐。
在這紅色的月光的照耀下,清若本來蒼白到極點的臉龐似乎也透出紅色的光澤來,這種詭異的不自然的紅色似乎從她的肌膚表面,一點一點的滲透下去,讓她整個人涌現(xiàn)出一股回光返照的感覺來。
這光芒似乎是一陣強心劑,清若咯噔一下子睜開眼睛,但那雙眼睛不同尋常,不再是白黑分明,而是紅彤彤的血色。這樣一雙眼睛讓清若看上去不再像是一個母親,而變成了一個殺人狂魔。
“蕭靈。∈掛`。。!”
阿誠呼喊的聲音逐漸嘶啞拉扯,他距離她們的所在更近了。他奮力的廝殺,希望能夠盡快的營救出清若和蕭靈的心愈發(fā)急切,在他不斷靠近的過程中,猛然看到了清若身著白衣,卻渾身是血,慢慢的從那小屋里頭升起來。
沒錯,她是在半空中,阿誠和看到這一幕的首都士兵們都傻了眼睛,他們一瞬間全部停止了動作,看著清若越升越高,那上升的速度緩慢而堅定,好像是一種儀式的感覺。
在這儀式進行的過程之中,每個人都不再糾纏于眼前的戰(zhàn)斗,而像是被蠱惑了一樣的對清若行著注目禮。這種儀式一直持續(xù)到清若雙腳的腳尖都離開了那小屋,她整個人像是那輪月亮一樣掛在了天空之上,散發(fā)出紅色的光芒來。
就在這時,清若不動了,她正面面對著那些進攻的士兵,忽然瞪大了雙眼,綻放出紅色的光芒,臉上的表情猙獰到了極點,如同野獸一般的凝視著所有的人。
這一幕實在太過離奇,但在看到那一雙眼睛之后,阿誠忽然就有了一股覺悟,大概這就是清若的回光返照了。
表情邪佞的清若目光通紅的看著所有人,嘴角微微向上翹著,凝視著這些人,輕輕的說了一句:“下地獄吧。”
她向著每一個曾經(jīng)攻擊過她和她女兒的邪惡之人,說出這句話。隨后,她的眼眶往四周逐漸擴大開去,連同那團紅光,也一起擴散開去,最終化成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球,飄到所有人的頭頂上空,又幻化成一塊一塊的,飛到在每一個穿著黑色單人機甲的士兵眼前,爆炸開來。
大約一個鐘頭之后,凌上將召喚來指揮中心的副將們,在他的房間里,宣布了黃貫中的死訊副將們十分驚訝,因為黃貫中的死相恐怖,他雙眼眼珠突出眼眶,四肢反折,眼窩和嘴巴呈現(xiàn)出深深的紫色,整個人的脊椎都弓起來,彎折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看上去在死之前經(jīng)歷了許多的痛苦。“這碗粥里有毒,黃貫中喝了之后便窒息了,F(xiàn)在的當務之急,在于調(diào)查出誰才是那個下毒的人,很顯然,他的目標在我!
凌上將在黃貫中的尸體面前,向眾多副將這樣宣布道,立刻將一個指揮中心董事死亡案件,變成了一個自會中心董事長被意圖謀殺的案件,整個案情的重點徹底改變起來。
“可是,黃貫中,為什么會喝下屬于您的餐點?”
一個副將遲疑的發(fā)問。
凌上將面無表情:“他是我最心疼的孩子,我的東西有什么不能夠是他的呢?”
這便是最合理的解釋了,凌上將寵愛黃貫中的程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家都知道黃貫中是凌上將的小姓,甚至多少傳聞都指向兩個人之間存在不清白的關系。然而這樣一句話說出口,便封死了大家的嘴巴,沒人會懷疑黃貫中的死因與凌上將有關系,誰會殺死自己的寵物呢?
然而副將們不是傻子,他們已經(jīng)在近來發(fā)生的各種事情中漸漸明白,凌上將所最寵愛的,并不是黃貫中。黃貫中只是凌上將找出來的靶子罷了。
黃貫中就這樣死了,副將們徹夜調(diào)查,在天明的時候便揪出了那個下毒的人,曾經(jīng)黃貫中的部下,那個給凌上將送餐的人。在副將們還沒有逼問他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瘋了,大喊著黃貫中的各種臟話,對這個死去之人的侮辱極盡能事。副將們無法,只得將這個人拖到凌上將的面前。
“黃貫中買賣官品!燒殺搶奪!私自追殺蕭靈~。!”
到了凌上將面前,那人好像忽然說的都是正經(jīng)話了,一樁樁一件件,娓娓道來,讓副將們面面相覷。
車位未眠的凌上將依然精神抖擻,一掃連日以來的昏睡狀態(tài),面無表情卻炯炯有神的看著那人陳述著黃貫中的罪狀,任由他將所有事情一一說完,忽然伸出手來一個巴掌扇過去,打掉了那人的半條性命。
“立刻殺嘍。。
古時候,皇上震怒,官宦們便惶惶不可終日,恨不得獻出天下來博得升上一笑。當代社會雖然是個名義上的美麗新世界,卻似乎在不斷倒退發(fā)展,凌上將一發(fā)話,便沒人去考證事情的真實性,立刻將那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拉下去殺掉。
歐女士作為董事會成員中目前唯一的女性,冷艷旁觀著這一切,靜靜等待凌上將接下來的表演。
一夜的時間,足夠副將們將罪魁禍首拉倒凌上將面前,也足夠完成一場大規(guī)模的廝殺,因為有紅色月亮的相助,因為有清若的犧牲。黃貫中所派來的一隊人馬,那些穿著黑色光亮單人機甲的士兵們,無一例外的全部爆炸成一塊一塊,散落在這片沙漠般的土地上,猶如土地上的瘡疤,滿目瘡痍。黃貫中派來的士兵非常多,因而被污染的土地也很寬闊。
整個小院兒已經(jīng)被夷為平地,阿誠從戰(zhàn)場的這一邊,走到小院兒的中心,一路上不斷的尋尋覓覓,生怕碰到了什么清若散落的東西。
清若已經(jīng)消失了,阿誠堅信這樣,她那樣的一個人,遺世而獨立,是不會容忍任何自己的一片留在這個污濁的人世間,她寧可一點都不留下。
空氣中飄著濃重的血腥味道,讓這片世外桃源聞上去像個大型的屠宰場。
愛河的水也不再清澈了是,血污和黑色機甲的碎片充滿了河水,讓它連流動都十分困難。
阿誠終于走到了蕭靈身邊,她已經(jīng)醒過來了,手里攥著的,是清若那件沾滿了血污的白色衣服。
蕭靈的雙手緊緊抓著它,目光呆滯,臉色陰沉。
阿誠看著這一幕,心里和嘴里都五味雜陳。
清若是他的養(yǎng)母,是他一切觀念的來源。
他看到那件白衣的時候,眼眶之中的酸澀全部涌現(xiàn)回來,但他竭力忍住了,因為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蕭靈。”阿誠輕輕的說了一句。
蕭靈長發(fā)齊肩,臉色蒼白,聞言微微的一抬頭,悲傷而決絕的目光微微一抬,自下而上的看著阿誠。
“她死了。”
“她騙我!
這六個字是那么輕,讓阿誠感到似乎根本沒有聽見。
這六個字是那么重,讓阿誠的心一下子跟著重重的顫動起來。阿誠立刻蹲下身體,將蕭靈護在手中。
“不,清若是非常愛你的。她以這種方式,永遠的留在你心里,留在你的生命之中,你要尊重她,尊重你的生命!
蕭靈的身體非常冰冷,她死死的攥著那件白衣不肯撒手。
阿誠十分擔心她腹中的孩子,只能強制性的將人抱起來,帶著清若血色的白衣,一直抱回部隊的訓練基地。
部隊之中經(jīng)過戰(zhàn)斗了的人們依舊穿著黑色斗篷,人人都知道清若死去了,人人都知道這是為了她的女兒,人人都知道這場戰(zhàn)爭的發(fā)動起因在于蕭靈,人人都注視著阿誠懷里的人。
蕭靈自己也感受到了那股灼熱的視線,像是激光一樣的想要刺穿她。阿誠的懷抱變得格外有力,阻擋住了這股視線的力量,一直將蕭靈抱進了他自己的額臥室,又端來熱湯,喂給蕭靈。
“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身體,什么都不要去想,只想著它。”
蕭靈一口湯都喝不下去,阿誠十分焦急。
他甚至將湯水含在自己的口里,強制喂給蕭靈。蕭靈沒有將他推開.
卻依舊不肯開口,那些湯水全都滴落在清若的袍子上頭。
蕭靈看著那塊被污染了的白色袍子,眼眶睜大起來。阿誠看出她的表情不對,立刻跟上說:“我可以把這間袍子洗干凈,讓你好好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