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靈又再穿起了那件翠綠色的綢緞質(zhì)地的長袍,是張婉瑜送給她的那一件。她還帶著一條一層一層的水鉆組成的項鏈,從脖頸一直延伸到胸口。看到那條項鏈,肖子雅才注意到蕭靈還改動了一下那長袍,讓它的領(lǐng)口開得更低些,赤露一點她白皙的皮膚。
肖子雅額頭一跳,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
蕭靈端坐在大禮堂的講臺中央,崔校長的左邊,那矜持文靜的樣子,就好像在等待有人邀請她入舞池跳舞。
對于聯(lián)誼晚宴這樣的事情來說,崔校長無疑是最佳的組織人選。外界對此也有各自的討論,但普遍都認為蕭靈和歐女士終究在角力鄧州之中,敗下陣來,輸在了崔校長的手上,最終在崔校長的堅持之下,恢復(fù)了聯(lián)誼晚宴,就好像恢復(fù)了男人的尊嚴一樣的舉動,讓各界難得一致的拍手叫好。
大家對于曾經(jīng)驚艷過眾人的蕭靈不再感興趣,而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起身說話的崔校長身上。
“各位,我非常高興能與你們再在這里相見。雖然我們分別的時間足夠長久,但我們終于再在這里相見,這是我想要擁抱你們的瞬間!
歐女士在聽到崔校長這讓人熟悉的發(fā)言之后,身形有了點不易察覺的顫動。但肖子雅注意到了。
與此不同的是,蕭靈一動不動,坐在那里,靜靜等著崔校長陳述完一切。
肖子雅坐在禮堂的第一排,焦急的等待著,晚宴的開始。
崔校長終于舉起胳膊的時候,肖子雅如釋重負。他太熟悉曾經(jīng)在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這代表晚宴要真正開始了。
與以往的沉重的氣氛不同,今天大家都很高興。連那些喊叫待修的女孩兒們,也都小心的雀躍起來,為以后的歸宿而好好的表現(xiàn)著。
蕭靈端坐在那里,在燈光的照射下美得像個儀態(tài)萬千的仙女。肖子雅緩緩的一步步走到她身邊,蕭靈巡視大伙兒的視線被擋住,不得已的仰頭看向他。
肖子雅斟酌了一下,謹慎的說:“你今天,很不一樣!
蕭靈略側(cè)了側(cè)頭,問他:“哪里不一樣呢?”
肖子雅啞然,他不曉得蕭靈要他講什么。
蕭靈竟然覺得很有趣似的笑了笑,道:“你是想說,我今天很漂亮么?”
肖子雅愣住了,他沒想到蕭靈會用這個詞來評價自己。
“我以為你不喜歡別人這樣評價你。你一向不喜歡別人對你的女性特征評頭論足!
為了淡化漂亮這兩個字,肖子雅故意說得十分生硬。
蕭靈聽到這話露出古怪的神色來:“以前的確是這樣的。但是我突然領(lǐng)悟到了,這樣的偏好也是一種逃避,又或者是不公平的禁止。”
彼時,他們已經(jīng)自然而然的站起身,往舞池中央走。肖子雅紳士的將蕭靈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緩緩得帶動她的身形,翩翩起舞。
“你指的是,這場晚宴?”
蕭靈并不太擅長跳舞,幸好她的裙擺很寬大,足以遮住她笨拙的動作,讓她看上去依然美麗。
“其實許多女孩兒都希望能有個歸宿。我曾經(jīng)以改變他們的想法為最終目的,但我想那也是盲目的,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讓她們有所選擇,才是真正的公平,不是么?”
蕭靈煙波流轉(zhuǎn),看向肖子雅,似乎很想得到他的認同。
這一眼卻讓肖子雅如同過電一樣的偏過頭去。
“歐女士告訴你了吧,在經(jīng)過畢業(yè)典禮之后,這些沒有去處的女孩兒,將受到如何的對待!
蕭靈點點頭,與肖子雅的舞動幅度更大了一些的。
“這一切都應(yīng)該順其自然。人類已經(jīng)違反自然規(guī)律太久了,即便是我,也不應(yīng)該違背它。”
一曲終了,肖子雅攜著蕭靈回到場邊。這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們的共舞,肖子雅終于稱贊了她。
“你的項鏈非常美,很稱你!
蕭靈挑了挑眉:“謝謝,是歐女士借給我的!
他們沒有違反自然,但也很適可而止。這是他們分別以現(xiàn)在的身份之下,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
聯(lián)誼晚宴進行得非常順利,轉(zhuǎn)天一早,崔校長便收到了好幾封求婚的信函。求婚的是幾個上士,他們選擇的對象,也都是幾個恬靜的女孩兒。
蕭靈在歐女士的辦公司得知這個消息,她還沒有卸下昨夜的妝,甚至還穿著那套綠色的長袍,只是將那鉆石項鏈還給了歐女士。
“還剩下幾個?”
她并不關(guān)心有誰被嫁出去了,她關(guān)心的是那些沒有嫁的人。
清晨的校園,還殘留著一股昨天盛宴狂歡之后的喧囂感,以至于外頭的院子里即使一個人也沒有,同樣令蕭靈感到煩躁。
歐女士給她起了一杯熱茶,自己也喝了一杯:“不到二十人。”
蕭靈側(cè)目,眼神凌厲起來:“醫(yī)院那邊還可以加三五個人么?”
歐女士頓了一頓,答道:“三個。這是他們的極限了,我已經(jīng)和院長懇談過。”
肖子雅自然是愿意幫忙的,可是由韓毅主導(dǎo)的整個后勤部才四十個人,已經(jīng)多了二十一個人的編制,根本無法再增派人手了。
蕭靈第一次真正的感到無計可施了。
她將卷起的袖子放下來,從里面抽出一支白色的卷煙。
歐女士睜大了眼睛,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蕭靈將那厭倦放進嘴里,拿著桌子上本來用來點爐火的儀器將煙點燃,熟練的吸起來。
“你。。。哪來的?”
歐女士本想問,她是什么時候?qū)W會的。后來又改了口,不想去探聽那一段過往。
蕭靈吸得很熟練,淡然的回答:“從前,我時常在家里等著韓越川回來。他總是交些烏七八糟的朋友,在家里藏著這些東西,我總能找到。等他等得不耐煩了,便報復(fù)似的想要吸,誰知竟然一下子就會了,你說是不是天意?”
近來蕭靈已經(jīng)絕少再提到從前發(fā)生的那些事情去,即便真的提起,也不是抱著對過去的懷念,就好像是要故意折磨自己似的。
清晨的時光總是短暫,經(jīng)過昨天的晚宴,今天學生們又該上課了。樓道里隱約的傳來一些說話笑鬧的聲音,在蕭靈一次一次對校規(guī)的修訂之下,女孩子們在學校中的試管已經(jīng)越來越自然,她們敢于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不用受到懲罰,這是她們最喜歡蕭靈的地方。
可現(xiàn)在聽起來,卻像是諷刺。
“畢業(yè)典禮在哪一天?”
“下周一,”歐女士平靜的說,“按照往常的慣例,典禮之后,入職和待嫁的學生都離開了,剩余的就會被帶走!
蕭靈的一支煙很快吸完了:“還有機會舉辦一場晚宴么?”
歐女士看著蕭靈,有些無可奈何:“對象是誰?依然是武裝部隊么?在肖子雅的壓力之下,幾乎適齡的軍官都找到了滿意的對象,你還要怎么樣?讓他們再娶第三順位的夫人?那就是公平了?”
蕭靈苦笑著搖搖頭:“究竟什么是公平?我?guī)е@些女孩兒走向我希望的方向,可到了如今,卻要在這半道兒上,把其中一些人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