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約瑟芬見面的這一天,溫淺穿了一件簡單的高領(lǐng)t恤,帶了一副墨塵給她買的防輻射眼睛,金絲邊框很復(fù)古的那種。
她微卷的長發(fā)辮了一個麻花辮在側(cè)面垂在胸口,袖子微長,將手全部都鎖在了里面,下身穿著一條寬松的家居長褲。
整個人都體現(xiàn)著一種“生人勿進(jìn)”、“拒絕交談”的態(tài)度!
約瑟芬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西方人總是比東方人看著要成熟許多,而她大概因為常年奔波在外,又不是很注重自己的保養(yǎng),所以眼睛周邊的細(xì)紋很多,臉上還有一些小斑點,淡藍(lán)色的眼睛如海洋一般的豪氣萬丈海納百川的姿態(tài)。
有些方的臉,但卻透著一種很善意老實的樣子。
雖然臉上看起來有些老態(tài),但一雙手卻保持的十分年輕。
青蔥一般的手指,中間的骨節(jié)略微突出一些,指尖圓潤且指甲剪得非常干凈漂亮,周圍一點死皮都沒有。
看到她伸出來的的手,溫淺不禁多看了那么幾秒,覺得自己有些出神,反應(yīng)過來之后略尷尬的咳嗽了兩聲,簡單的問了聲好,卻并沒有去握住那雙手。
因為知道對方的身份,所以溫淺對她呈現(xiàn)出一種特別防備的態(tài)度。
聽她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整個人的背是繃直著的,甚至沒有靠著沙發(fā),雙腿交叉,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非常細(xì)微的相互摩擦著,呈現(xiàn)出一種緊張的姿態(tài)。
她甚至很多時候都沒有看約瑟芬的眼睛,生怕被她一不小心看穿什么,或者是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突然對她催眠種種。
有了冷漣這么一號人的認(rèn)知,她自然是知道世界上存在著那種很厲害的催眠師,催眠于無形。
她恐懼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說出一些自己并不想要說出的話,時時刻刻的防備,到約瑟芬自我介紹完畢等著她回答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的在拒絕接受她給自己的消息。
“小淺!”
墨塵在旁邊推了推她,如驚弓之鳥一般,她哆嗦了一下猛然從自己的思緒之中醒來,鏡片后的眼睛有些茫然和渙散,很顯然并沒有在聽人家說話。
她急忙和約瑟芬道了歉,然后在拿水杯喝水的時候還不小心碰到了旁邊墨塵的杯子,水灑了一地。
墨塵去找東西擦的空檔,約瑟芬看了看瞬間變得更加局促緊張的溫淺,原本就很柔和好聽的嗓音放的更加柔和,改了純正的美式英語換了一口不算太流利的中文和她交談。
“溫淺小姐,其實你不用這么緊張防備,這一次的治療沒有必要用到催眠。”
沒有必要?是說她沒有病?還是說有但并不是很嚴(yán)重?
溫淺看過去的眼睛之中充分的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疑惑,然后約瑟芬有些驚艷的看著她那鏡片后雙仿若星辰的眼睛真心夸贊:“您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只是為什么會變得迷茫!”
溫淺一愣,明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迷茫的花,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迷茫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罷了。
“您的丈夫是一個非常好的男人,我相信不管你有什么困難他都一定會耐心幫助你的。還是說您的困擾就是您的丈夫?”
溫淺一驚,鏡片后原本茫然的眼睛閃爍的躲避了約瑟芬直面而來的探視,手不自覺的搓揉更加快,盡顯緊張。
約瑟芬看她緊張成那個樣子,溫柔的笑了笑,帶著并不疏離甚至可以說是讓人感覺到非常親切的笑容繼續(xù)道:“小淺小姐,有的時候有些事情只有說出來才能讓你感到輕松,更何況你也不希望傷害自己所愛的人吧。”
盡管這是一口并不流利的中文,可溫柔的嗓音恰到正好的敲打著溫淺緊迫防備的心,她固守的心中城墻有那么一點的松動。
畢竟是關(guān)系到墨塵的,這件事情總是能夠在她的心上劃上重要的痕跡,因為他是沈墨塵,那個在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
“有些時候我們自認(rèn)為的好并不一定真的就是那個人所要的,既然是兩個人的日子,你是否也要考慮一下對方的想法?也許你所煩惱的事情在他那里微不足道,或是他期待著你會向他展露脆弱然而你卻一度躲避,會給對方造成更大的傷害?”
因為中文說的并不那么流利,所以約瑟芬的語速特別的滿,她說每一個字的時候眼睛都是放在溫淺身上的,她用自己最真誠的眼眸望著她。
那種感覺就好像失足落盡浩瀚無際的大海之中,被那一汪蔚藍(lán)的海水所震撼又帶著濃烈不安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溫淺覺得自己有些不能直面面對這個人,她站起身剛想要逃走的時候,墨塵剛好走過來,手里拿著拖布而來。
她愣了一下,隨后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跑到墨塵的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將自己半個身子都躲在了墨塵的身后。
她拒絕回答剛才的那個問題,應(yīng)該說是在逃避,至少現(xiàn)在,她沒有辦法說出自己心里一直藏著的事情。
她悄悄的看了一眼墨塵寬厚結(jié)實的后背,眼中的情緒大概已經(jīng)暴露了她心中的秘密。
約瑟芬沒有忽略她的一舉一動,也知道大概今天的治療不會在一個很好的情況下進(jìn)行下去了,所以后來隨便了解了一下溫淺的事情之后便離開了。
倒還真的是不會做什么特殊的手段就把治療完成了
直到她真的開門走了,溫淺都還有一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
“她真就這么走了?”
她指了指門外,看著關(guān)上的門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回到沙發(fā)邊整理東西的墨塵。
“是啊,不然呢?”
被他這么一問反而是溫淺愣了!
他說約瑟芬是來幫她看病的,他們都懷疑自己心里有病,所以才走了這么一趟,費(fèi)盡心思來勸說自己,結(jié)果真就這么走了?
“放心,她還會再來的!剛才她說了,她明天還會過來。”
她頓時有種非常挫敗的感覺,垂著頭走到沙發(fā)邊一頭栽了進(jìn)去。
今天明明兩個人沒有溝通多少,可他已經(jīng)有一種仿佛什么都被看透了的感覺,感覺身體被掏空
這樣的心理醫(yī)生真是見一次都覺得身心俱疲,下一次她可保不準(zhǔn)自己的心里防線不會被攻破啊。
那雙眼睛,光是看到都覺得會下意識的沉浸在里面,而且每一次說話都能觸動到她的點,幾次相處下來她不崩潰的全部交代了就怪了。
“能不能讓她不要來了”
把自己憋悶在沙發(fā)的靠背里,她抱著雙手塞在下面整個臉都埋在里面幾乎讓自己快上不來氣兒。
墨塵看著她在沙發(fā)上跟魚似得翻騰覺得好笑,過去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不安分扭動著的后腦勺斬釘截鐵的道:“不行!”
光是看今天的那個場面就知道溫淺心里肯定有事兒憋著,既然有可能會成為她心理上的隱患,就必定要消除掉。
想起這些日子溫淺偶爾才會漏出的笑容,他拍著溫淺后腦勺的手變成了輕柔的撫摸。
“阿塵?”
感覺到他手上的力道轉(zhuǎn)變,溫淺從沙發(fā)靠背中抬起頭,側(cè)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有些走神,側(cè)過身來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握著。
“沒事,只是有些擔(dān)心你”
溫淺看著他,想起了約瑟芬的話。
她是不是真的應(yīng)該好好的配合治療?不要再逃避?
如果自己的逃避會傷害到自己身邊關(guān)心自己的人,那自己真的還應(yīng)該繼續(xù)這么堅持下去么?
也許她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病,也許接受這個治療,她也算是對墨塵的關(guān)心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