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出國的這件事情，似乎就這么在那些個男人的一致決定下莫名其妙的就同意了。

她覺得自己果然還是經不起人說的，畢竟她原來的時候也很堅持。

冷漣一再的和她保證，說是絕對不會出問題，他們留在國內知識需要給沈逸找麻煩而已，大概是他和墨塵一左一右說的太有說服力，她被他們繞的太懵也就答應了。

只不過在臨走之前，她和墨塵商量好了要去沈家見一見沈爺爺。

到底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會選擇要先去看一眼。

自從爺爺因為他們的事情生病之后，她還從來沒有去看過，作為他的孫媳婦，她真的很失職。

盡管墨塵安慰她說畢竟她前陣子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也是有情可原的，所以并不用太過介懷，不過其實這些都只是個借口而已。

他們兩個去沈家的時候依舊是下人來迎接，只不過這一次沈爺爺并不在客廳等著他們兩個，也沒有第一時間看到那張盡管威嚴卻很慈祥看著他們的老人家。

常琴管家在客廳等著，見到他們的時候，臉上神色有些閃爍，言辭也是恍惚不定的，溫淺就知道肯定是有事。

果不其然，沈爺爺從前些天開始便臥床不起，整個人瞬間蒼老了許多。

這用來形容一個本來已經年事已高的老人或許不是很恰當，可即使他頭發花白，可他的精神向來都很好，身體也一直都很硬朗。

然而這一次見面，那一頭本來就花白的頭發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干枯如枯草，沒有營養，雜草一樣長在那。

臉上的神色也沒有以往的威風凜凜，甚至眼睛中攝人的光芒都大打折扣，如今看起來滄桑的不得了，完全沒有精神。

她看著那樣躺在床上的沈爺爺，心中的動蕩讓她整顆心都墜入到谷底，想要抓都抓不起來。

她體會到了一些原來的生活中沒有體會過的東西，眼看著一個老人在你面前如此脆弱，仿若油盡燈枯風中殘燭。

你甚至都不敢說話，怕自己的一聲輕聲的問候都能將他吹散一樣，這樣的脆弱不堪。

她默默的握緊拳頭，跟在墨塵的身后走到窗前，沈爺爺仿佛抬一下眼皮都用了很大的力氣一樣。

早就知道他們今天會來，所以他一早就讓常琴把他給扶了起來，他們進來的時候爺爺正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聽到聲音之后睜開眼睛，眼皮輕輕顫抖著看著他們，每一次的眨眼都好像很費力，每一次再睜眼，眼中的光輝就少了那么一分。

這大概是她的錯覺，可是她覺得此刻沈爺爺給她的感覺，說不好聽一點，真的離死亡更近了，在他的身上似乎都能看到死亡的影子

“爺爺”

沈墨塵先開了口，沈老爺子雖然精神不好，可依舊笑瞇瞇的伸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讓他們兩個人坐。

他將溫淺拉過來讓她坐在床邊，自己則站在她身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在尋求著一個力氣的支撐點。

溫淺大概是察覺到了他內心的不安，伸手裝死無意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立刻放下。

“我聽常琴說你們一家三口要出國？玩的開心點，到時候別忘記給我帶點土特產回來。”

沈爺爺說的輕松，似乎都沒有把沈逸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樣。

溫淺有些急，想要開口，墨塵急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沖動。

“爺爺，對于沈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沈爺爺神色不動，倒真和冷漣說的似得，應該早就已經有所準備了。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后道：“這次的事情全部都知道，畢竟沈家真正的家主現在還是我，倒不至于讓個小子給全部欺騙過去。”

身為沈家的當家，有些事情不是他不知道，只是他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雖然年紀大了，但他對很多事情都很清楚。

他知道自己的大孫子都在做些什么，只是一直放手不管，守著自己對兒媳婦的承諾而已。

他承諾過不會讓大孫子好好的活著，有些事情他就是不方便動手。

“既然您知道，那為何”

面對溫淺的疑問，老爺子只是緩緩一笑，布滿溝壑的臉上出現一抹蒼白之色，對于自己的無奈，他并不奢求所有的人都能明白。

老爺子伸手拍了拍溫淺的隨意放在旁邊的手背，手掌上布滿繭子粗糙的觸感表示著這個男人從年少時的戰績，他并非一步登天也并非天生驕子。

他所有的東西，都是靠打拼得來的，沈家就是在他的手上成為了人人忌憚的家族。

這個男人，曾經是雄霸一方，立足于頂點驕傲俯瞰世人的人。

然而如今，他蒼老到只是輕輕一個安撫的動作都顫抖的脆弱。

有感而發，溫淺急忙握住了老人家的手，那咯手的觸感卻成了一種光榮。

“傻孩子，并非一切都如你想的那樣簡單。爺爺也有爺爺的無奈和堅持，我只能和你們說對不起，到頭來這些事情只能靠你們自己。牽扯你進到沈家家族的爭斗爺爺感到很抱歉，可是爺爺也希望你不會因此而受到任何傷害，好好待在小塵身邊，他一定會保護好你。”

墨塵和他不一樣，他當初做了讓自己后悔一輩子的事情，可對于這個小子來說，他的生活是最重要的，沈家只不過是排在第二。

所以他絕對不可能將溫淺置于危險之中，盡管會犯下一些不可彌補的錯誤，可他保護她的心卻是無法動搖的。

溫淺鼻頭一酸，如撥浪鼓一樣搖頭，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一個勁兒的說著“您別說這樣的話，我并沒有感到困擾，我一定會好好陪著他的”這種話。

她就和當初嫁進沈家的女人一樣，不是貪慕虛榮不是攀附權貴，不是為了任何利益也不是任何人派來的奸細，只是一個單純而又執著的女人。

沈家雖然這幾代人身上背了不少的黑歷史，可對于他們來說，能夠娶到這樣的女人進家門也是莫大的榮幸了。

老爺子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個溫婉的妻子，想起她走時臉上還是一臉慶幸的笑容，握著溫淺的手不禁緊了緊。

“好孩子答應爺爺，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你們兩個都要不離不棄。如果沈逸真的做到讓你們無法回擊的地步，聽爺爺的話，離開這里重新到別的地方去生活。”

他知道自家小孫子背地里都在做著些什么，知道他有足夠的本事保溫淺母女二人下半生生活無憂。

至于沈逸的事情，沈家的事情，如果萬不得已，他不再要求這個小孫子可以掌管沈家。

人都要邁進棺材了他才想明白，這個沈家對于墨塵一直以來都是牢籠一樣的存在，他越是想要將他捆綁在這里，他便掙脫的越是兇猛厲害。

而他不想將這個有著展翅翱翔的自由理想的孫子就這樣桎梏在沈家的牢籠里，不能再為了自己的理想而讓自己的孫子成為犧牲品。

那樣的枷鎖是時候放下了，讓墨塵自己去選擇自己今后的生活。

“您不覺得現在已經晚了么”

一直沒有說話的墨塵突然開口，他沒有看沈老爺子，低著頭好像在看著溫淺的頭頂，吸引來兩人的關注之后才抬頭直視老爺子那雙失去光輝的眼睛。

“把一切的東西都交給了我，然后現在才想起來讓我選擇自己的生活？您不覺得這已經晚了么？您覺得我是什么樣的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抽身離去？別開玩笑了！是不是離開家這些年之后，您連您的孫子都不了解了？”

他一連串的反問，語氣輕微的上揚與極速已經足夠表達出他的不滿。

是啊，他沈墨塵是能在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并且親手接過了自己爺爺遞過來的代表沈家絕對力量的印章之后還能為了自己的生活而撒手不管的人么？

從那天自家爺爺將印章交到自己手里自己時，一切早就已經注定了不可挽回。

他不可能抽身而去，沈逸如果知道必定會對他痛下殺手，他們兩兄弟之間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可是現在這個人才和他說，如果事情超出預計，就讓他們去過自己的生活？

這種話難道不會太不負責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