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不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甚至他的手都在慢慢的扣動扳機。
沈逸神色微動,但是到底還是沒有什么過大的反應。
意料之外?不,應該說是意料之中。
肖宇并沒有因此停下他的試探,反而是走了兩步直接將槍口抵在了溫淺的太陽穴上,用力按了按,連帶著溫淺的頭都在跟著他的動作左右右晃,太陽穴隱隱作痛讓她不禁皺了皺眉。
“怎么還不動手?什么時候你變得這么優柔寡斷了?”平靜的看著肖宇,沈逸依舊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那樣近乎云淡風輕的樣子,倒真是沒讓人覺得他對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有多在乎。
可有些不甘心,因此肖宇猛地扣動了一下扳機,卻在同事間也改變了子彈的軌道,硬是讓自己的手向旁邊偏了偏,子彈堪堪從溫淺鬢邊的頭發擦過。
耳尖留下一陣刺痛,隱隱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頭發燒焦的味道,好在的是人并沒有大礙,除了頭發和耳尖上冒出的點點血跡倒沒受到什么損傷。
沈逸握在背后的手用力的掐著自己的皮膚,克制住了剛才的那一瞬間,猛然想上前制止的身體。
他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的意圖,那天從高沈家出來,他和陳文倩在家里算是吵了一架,那個女人說他對溫淺有意思,潛意識的他非常否定,所以也沒承認。
他覺得自己只是因為想把屬于自己弟弟的東西搶過來,然后看到沈墨塵頭痛甚至瘋狂的樣子會覺得很解氣,但是在生死關頭,恍惚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承認了什么。
如果不在乎的話,他大概不會現在有一種非常濃烈的想要殺人的沖動。
雖然他說了溫淺的生死和他無關,可那是他在賭,賭肖宇不會真的對溫淺在現在就動手,畢竟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顯然,雖然過程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但解決就是他贏了。
及時在開槍的時候改變了方向,這不正好證明了他的所想么。
呵呵
他低低笑了一聲,看到肖宇投過來的視線,沒有想再去“取笑他”,否則萬一真的惱羞成怒了,可能真的會做出讓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所以說,我現在都已經站在你面前了,還不放人?”
將他們的話題拉回正軌,沈逸隨意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衣兜里,然而他這一個動作卻引得對面肖宇的人全部都戒備了起來。
“哈哈,不要緊張,我的兜里什么都沒有。”說著,他還刻意將自己大衣的兩個兜翻出來,里面空空如也。
其實這一幕不是很好笑么,明明他才只有一個人,然而對面的居然會對他一個人兒感到慌張,以少欺多?自古好像沒有這個定理吧!
肖宇瞪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也開門見山,從自己的軍靴里掏出一把瑞士軍刀扔給他:“拿這個自刎,你死了我自然就會放了他們。”
他說的認真,可沈逸卻認真的笑了。
“你當我傻?我現在就死了的話,誰知道你會不會履行承諾放了她們兩個?”
雖然他確實不是一個人來的,但人質還沒有保證安全,他要是真的白死了,做鬼都能被人給笑死。
他瞄了瞄這灰蒙蒙的天氣,計算著時間,再慢一點的話,他可就不一定能夠拖住了。
“要不這樣?你剁一只手,我就放走一個人?”似是商量的語氣,可已經完全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他那個該死的弟弟,不會是真的想要借助這個機會把他給除掉吧,到現在都還沒有信號是什么意思?
他接過瑞士軍刀,眼角余光撇著那些可能躲在角落的暗哨,咒罵著自己那個愚蠢的弟弟的慢速度嘆了口氣:“我如果真的斷了一只手,到時候你不想放人的話,我也不好逃了呢,你可真是會打主意。”
“你別無選擇!”肖宇冷冷笑了一聲,志在必得。
曾經他們兩個對壘的時候,誰都不曾對誰手下留情,他們這樣的人一旦對峙上必定是殊死搏斗,他又怎么可能格外開恩。
當初沈逸沒有,如今他更不會。
沈逸任命的嘆了口氣,他絲毫不懷疑這把瑞士軍刀的威力,看著它散發出來陰森森的冷光,就能猜測到它曾經沾染過多少鮮血。
肖宇不會給他一把不快的刀,所以
他慢慢將刀子舉起,而陳文倩看到他的動作,驚叫了一聲,用力掙扎出押著她的大手的桎梏,但沒走兩步就被肖宇再次攔住。
“不要,不要,阿逸不要做這樣的傻事。”她控制不住的在大喊,已經沙啞的嗓子在宣告她這一天過度的消耗,然而她卻根本就管不了那些。
雖然她不想死,雖然她知道沈逸并不愛她,然而她并不想看到他身上有哪怕一點點的殘缺。
如果他真的斷了一只手臂的話,如果真的這樣的話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他不能沒有他的手臂
“你不是很想要我來救你么,現在不正是體現你在我心目當中地位的時候?為什么要制止我?”沈逸像是不經意間說出的這句話,可陳文倩卻愣住了。
是啊,她懷疑他,甚至曾經一度憎惡想要報復,可是現在面對眼前的這些,那些曾經的想法都不重要了。
比起那些猜測,她更在乎的是沈逸,他來了,僅此而已,只要這些就夠了,她真的不再奢求別的了,所以
“不要,我不想這樣的,我雖然不想死,可我也不想讓你為我斷了手臂。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好不好!”她哭著傾訴自己的心事,然后伸手去抓肖宇的衣袖,轉而向他求饒。
“我求你了,你別這樣折磨他,求求你求求你。”作為一個普通女人,她現在的無能為力真的脆弱到不堪一擊。
肖宇低頭看著拽著自己衣袖哭的梨花帶雨慘兮兮的女人,嘲諷的笑了笑。
“難道對于你來說,一條手臂比他有可能獲救的機會還要大?”
“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呵呵,真是愚蠢的女人!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難道還想著全身而退?別笑死人了,天真的極度就是愚蠢,沒腦子的天真只會更早的葬送掉自己和別人。
肖宇嘲笑的看了一眼沈逸,眼神中明顯寫著瞧不起,沒想到沈逸挑來挑去挑了這么一個女人。
其實陳文倩并非一無是處,只是從未經歷過的這種事情,面對這些威脅難免手足無措。她其實頭腦很聰明,只是最近時間發生了過多的事情讓她一時有些無法冷靜罷了。
這些沈逸都知道,畢竟她不是第一天感覺到自己的并不愛她,然而一直隱忍到現在已經表現的很不錯了。
“求求你、求求你”
陳文倩低聲的請求一直在幾個人的耳邊環繞,許是真的聽不起她如此脆弱的聲音,自始至終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的溫淺,拖著自己近乎無力的嗓音道:“一條手臂抵一條人命的話,你放了她,我留下。”
她并不是愛心泛濫,也不是別的什么。
只是想起她灰色的那幾年,陳文倩的無微不至,就算是她的報答吧,從今之后兩個人真的兩不相欠了。
所有的人將目光轉向了她,連押著她的打手,那個幫她處理傷口的男人也不小的抽了口涼氣低頭看著她。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種關頭,她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陳文倩滿臉的不可思議,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嘴巴開開合合的卻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來,而沈逸投過來的目光就復雜了許多。
肖宇意外的吹了聲口哨,對這個女人是又再度刮目相看,剛才也不知道是哪兩個人在他們面前吵得熱火朝天,現在居然為人獻身?有意思!
“我有你在手可沒有任何好處啊,我想要的是沈逸的命,你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啊。他剛才可是對你見死不救的,如此沒有威脅度的人質我要來有什么用?”
盡管他不認為是完全沒用,但這種時候比起報仇來說,他也更愿意去挑撥這些人的關系,讓他們死了都不能安生。
“你說的是沒錯,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至少你還能在報仇的同時獲得金錢,更能得到今后不會被沈家全球追殺的威脅,算起來我的用處應該比她要大一些。”
溫淺向著陳文倩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是她,而后者從震驚的表情中抽出變成憤怒,不等肖宇開口就咬牙詢問她是什么意思。
另外的兩個男人也是一臉興味,安靜的等待她繼續說下去,倒想要看看她能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這說法倒是稀奇,人質換成是她自己的時候居然比兩個人的時候還有更大的用處?說來誰會相信?
不過沈逸在興味之中帶著一絲了然,似乎已經可以猜測到她即將要說的話了。
雖然這個女人一直看起來都很干凈單純,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她的腦子,總是那么出乎意料又決絕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