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里,她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夏天。
她拿著那張燙的她手心發疼的合同走進了北松酒店,她看到自己是怎樣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發生關系。
看到自己怎樣無助而破碎的求饒可依舊無法博得男人的一點憐憫而放了她
她漫無目的的飄忽著,看著自己如何懷孕,如何小心謹慎的偷偷敲打自己的肚子,然后就會很快的被發現,之后就會有心理醫生來開導她。
然后這樣懷胎十月生下了念念,她連一眼都沒來得及看的女兒。
場景忽然晃到殯儀館的骨灰寄存處,她看到那方方正正的小格子外面寫著男朋友的名字,一行清淚沒有任何征兆的落下砸在地上泛出了巨大的水花。
“小淺,你為什么要背叛我?說,你為什么要背叛我!”
男友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瞪著空洞的眼睛看著她、質問她。
那雙如黑洞般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給吸進去一般,又害怕可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她留著眼淚,一滴一滴的從臉上滑落,她想解釋,可卻發現自己不管如何開口都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么?你畢業之后我們兩個就結婚,我每天早晨為你做早餐,你每天晚上監督我運動。等工作穩定之后,我們會有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孩子。你做時尚漂亮的辣媽,我每天抱著你和孩子入睡。等孩子長大了之后,我們”
男友就站在她的對面侃侃而談,嘴巴一張一合的訴說著他們曾經暢想的未來。
她沉浸在他所暢想的未來中,可他卻突然聲音一變,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頸。
“可是你卻背叛了我們的所有!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并且剩下了孩子,你背棄了我們的承諾,你該死!”
美好的夢境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那雙黑洞洞的眼睛流出的血淚,整張臉開始扭曲。他的臉上開始出現皺紋,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最后化作一堆白骨。
“這就是你的下場,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啊!”
她猛然睜開眼睛,嘴巴微微張著。她以為剛才自己一定叫的很嚇人,可實際上卻幾乎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她的眼前似乎還停留著那副慘白的人股,黑洞洞的窟窿瞪著她,讓她下地獄。陰森森的指頭狠狠的掐著她的脖頸,恨不得她下一秒就斷氣。
她想要用力的呼吸,卻發現自己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的那樣費力,光是一個眨眼的動作都幾乎浪費了她所有的力氣。
渾身上下,她除了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微弱的心跳之外,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手和腿沒有一點知覺,大腦疼的嗡嗡作響,可她記得自己最后的記憶是停留在一輛突然撞過來的貨車上。
她清楚的記得當時車身的劇烈晃動,自己甚至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還有之后意識游離間聽到的救護車的聲音。
這么說她現在應該是在醫院
她努力的想要動一動自己的手,哪怕是脖子能動一下也可以,可就是無法轉動分好。
整個身體似乎都不聽她使喚了,唯有眼睛可以眨一眨表示她還活著。
難道那場車禍讓她全身癱瘓了?
突然,她聽到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后就是一抹熟悉的震天響:“小淺你醒了!醫生醫生!!!”
這個人好像是陳文倩?
事實證明僅僅一個聲音她都沒有聽錯,至少腦子是絕對沒有出問題的。
醫生馬上隨著陳文倩來到病房,讓護士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之后長舒了一口氣。
“病人已經成功度過危險期了,接下來只要安心靜養就沒有問題,我立刻通知墨先生。”
醫生說完這句話,交代了護士幾句就帶著一行人離開了,來去匆匆。
她看著晃眼的白大褂從自己眼前飄過,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好像是一只鬼魂悄悄的飄過來又悄悄的飄走了
“”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發現自己的嘴上還罩著呼吸器,無力的眨了眨眼睛,希望陳文倩能發現她的意圖。
哪知道這姐妹兒送走了醫生之后,就坐在自己床邊看著自己,一分鐘沒到,眼淚就簌簌的流下來。
“臭丫頭,你知不知道這些時間我有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好幾次從鬼門關撿回命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讓人擔心了多久?”
連續的幾個你知不知道,讓溫淺意識漂泊在了一首叫你知不知道的老歌上。
回過神來看著眼眶通紅,淚如雨下,連鼻涕都快溜出來的人,她小小的在心理說了句抱歉,繼續對她眨眼睛。
“你昏迷了一個多星期,什么都沒吃,就只打了葡萄糖維持。我就總在想,你這樣到底能不能熬住。現在是不是身體沒有力氣,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你別擔心,你沒癱瘓,醫生說慢慢恢復幾個月就好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告訴我。”
只管告訴你?她真的很想給這姐妹兒一個大大的白眼!
她現在倒是真想開口說話,可是本來就沒什么力氣,你能不能幫她把呼吸器拿走?
欲哭無淚,溫淺就那么等著陳文倩能夠發現自己的意思,可這家伙自顧自的在那侃侃而談壓根都沒把她的眼神放在心上。
在她都要放棄和這個人眼神交流,就當她在旁邊給自己催眠,好好睡上一覺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
陳文倩看到來人立刻把眼淚擦干凈,整理著自己狼狽的樣子,還偷偷的從衣兜里摸出了鏡子瞧瞧自己有沒有什么不妥之處。
紅腫的眼睛和憔悴的神情,我見猶憐的恰到好處,滿意的轉過頭咧著嘴:“墨天王,我們家小淺終于醒了,醫生說生命體征已經正常,好好休養幾個月就又可以活蹦亂跳的了。”
墨塵沒有看她,只是走到床邊,低頭看著溫淺,傾身拿下了她的呼吸器。
“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
百年如一日的低沉嗓音,溫柔的敲擊著溫淺此時軟弱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