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周牧城從莊上將官邸出來，臨走前，他輕聲叮囑莊上將的生活秘書：“上將這幾天太辛苦，注意不要讓他工作太晚。”
生活秘書道：“周中將放心吧。”
周牧城點點頭，迅速離開。
夜色濃得化不開，漫天見不到一顆星子。
周牧城正閉目思考接下來如何安排，電話突然響起，一看是周牧澤，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牧澤。”
“你在莊上將那里？”
周牧城揉了揉額角，“剛出來，你收到消息了？”
周牧澤抓緊了手機，沒有知道他聽到秦意可能感染不知名病毒時是什么心情，秦意深陷大使館，他可以想辦法去救，去接她回來，人為之事只要付出代價，總有辦法解決。
可是病毒，他卻無能為力。
就如同生老病死一樣，沒有人可以阻止這些事發生。
他沒有否認：“軍部怎么安排？”
既然他已經知道，周牧城也不隱瞞，“從軍總院抽調醫護人員組成醫療隊，派遣去東京檢疫。”頓了頓，“時雨作為專家加入醫療隊，一起去東京。”
周牧澤一聽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什么時候去？”
“明天。”
“明天什么時候？”
“今晚就開始調集人手，最遲明天下午出發。”
“我跟時雨一起去東京。”
“你不要胡鬧！”周牧城沉聲訓斥，“我知道你擔心綿綿，但這次的行程并不安全，以你和綿綿的關系去東京太敏感，你去東京也沒什么用，如果日國再瘋狂一些，對你下手，后果將不堪設想！”
“我必須去。而且今天天亮之前，時雨最好跟我一起出發。”周牧澤語氣堅定。
“凌晨哪里的航班讓你去東京？！”
“坐我的飛機。”
“那也要申請航道。”
“所以需要你幫忙調航道，時雨是科研人員，出國有點麻煩，證件也需要你緊急辦理。”這兩件事雖然麻煩，但以周牧城的身份都可以辦到。
“牧澤！”周牧城有點生氣了，“我可以理解你的擔心，但是這次你不能去東京，你去東京干什么？跟著一起感染嗎？”
“軍部派遣醫療隊，意味著消息公開，依你所言，最遲明天下午出發，你確定消息傳開后，醫療隊能順利出國？”周牧澤的聲音很冷。
周牧城聲音一沉，“什么意思？”
“綿綿在千葉縣商業區遭遇過一次追殺，倘若日國人從一開始就想要她的命，在商業區就可以殺了她。雖然會有麻煩，但一勞永逸。可警視廳卻在路上設置關卡，大費周章弄出逮捕令，這說明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警視廳更想要的是她手上的東西，而不是她的命，一個是她在商業區的時候，警視廳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有一點很可疑，她在商業街滯留近半小時，那些人有不下十次機會殺掉她，退一步說，如果他們擔心他身邊有人保護，動手后無法脫身，可以用狙擊槍，遠程狙擊絕對有足夠逃離的時間。——既然可以弄到槍支，弄一支狙擊槍問題不大，但是他們沒有這么做，而是想把她趕到沒人的地方再動手。”
周牧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真正想殺她的另有其人，他們不想引人注意，或者說不想因為謀殺她，給日國造成負面影響……”
日國是個犯罪率很低的國家，公共暴力事件極其少，倘若秦意在大庭廣眾下被謀殺，必然會在日國引起軒然大波。
她級別不高，但以她華國外交人員的身份，絕對會上升到影響兩國關系的程度。
而背后想殺她的人顯然不想造成如此惡劣的影響，所以才試圖將她驅趕出人多的商業區再動手。
但這并不意味著這就是日國人做的，而是背后的人很可能在顧忌日國，甚至，日國不允許這么做……
周牧澤繼續道：“大使館那次狙擊也很能說明問題，她當時已經在大使館館設區域，當著駐日大使殺掉她是嚴重的侵犯，這不符合日國的利益。以日國人對她手上的東西那么執著，殺掉她也不一定能拿到東西，日國派間諜假裝軍部的人，想從她手上騙走東西足以說明日國人的企圖。”
沒有拿到東西前，日國人更想抓住她的人。
周牧城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這意味著已經有人知道秦意去東京的目的，至少知道她究竟觸碰到了什么東西。
這是秦意最致命的把柄，派遣醫療隊的消息一傳出去，恐怕就會遭受種種阻撓。
而秦意手上那一半膠囊，卻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機會，倘若沒辦法驗證她手上的東西，她就真的回不來了……
這對周家來說，也是一個坎。
往前一步，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周牧城深深吸了口氣，很快有了決斷：“你和時雨先出發……如果他愿意去的話，不愿意就換個人，我會想辦法在天亮前搞定相關證件和航道。”
這次周牧城無法用命令要求時雨去東京，這次已經不僅僅是奉命辦事，搞不好他也可能回不來華國。
一個大好前途的年輕科學家，周牧城不想讓他有半點損傷，可是這次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掛斷電話，周牧澤帶上證件就出了門。
夜已經很深，整個研究所籠罩在黑暗中。
時雨在實驗室里，他一邊觀察培養皿，一邊做記錄。
小李突然過來拿著手機過來，小聲道：“時雨哥，電話。”
時雨一頓，回頭。
小李把屏幕對著他，來電顯示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時雨只看了一眼就脫掉手套，接通來電，走到隔壁的休息室，才把手機放在耳邊：“周先生？”
“我在研究所外面。”
時雨嗯了聲，沒問什么，掛了電話，脫掉白大褂，反復用消毒液洗了幾次手，一個人走出研究所大樓。
一輛黑色勞斯勞斯安靜地停在路邊，藏在樹蔭的陰影下，車窗里黑漆漆的，看不出有什么人。
時雨走過去，司機從駕駛座走出，拉開后排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