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坐在前面,時不時透過后視鏡看后面。
兩兄妹上車后便一直沒說話,時雨平時也不愛說話,他倒是習(xí)慣了,今天車上多了個時薇,她望著車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平靜得有些淡漠,不像剛跟親人相聚的模樣,這讓小李覺得很不自在。
這時,手機響了聲,收到一條來自秦意的短信:【小李,時雨哥和薇薇現(xiàn)在怎么樣?他們還好吧?】
小李仿佛找到了傾訴的對象,啪啪打字:【兩人一句話都沒說,果然是親兄妹QAQ】
看到這條回復(fù),秦意心里又是一陣難受,時薇以前不愛把家人掛在嘴上,唯獨喜歡說些時雨的事,她最為自豪的是跟哥哥超有默契,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么。
指尖在鍵盤上停留了很久,才打了一段話:【薇薇一個人在國外帶了很多年,這是她第一次回華國,可能一下子不適應(yīng)帝都的生活,如果薇薇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麻煩你告訴我。】
這能算什么事兒呀?小李連忙打包票:【好的,如果時小姐有什么事我會馬上告訴你的。】
發(fā)完短信,忍不住又看了眼時薇。
剛才還覺得她有點奇怪,現(xiàn)在突然感覺她很特別,一看就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知道時雨父母是前些年去世的,剛好那時候時雨所工作的實驗室出了些問題,顧教授受人所托邀請他回國,所以時雨很干脆回了華國。作為彼此唯一的親人,時薇當(dāng)初為什么不跟時雨一起回華國呢?她看起來在國外過得似乎不是很好。
小李想了會兒便把這點好奇心深埋,想來應(yīng)該是不太好的原因,別人不想透露,他也不會去探究。
一路無言。
車子駛進(jìn)小區(qū)時,夜幕已經(jīng)降下。
最后,車停在了小區(qū)中部一棟六七層的樓房前,這個層數(shù)的樓房在寸土寸金的帝都比較少見,然而這里全是底層樓房,入住率也很高,幾乎每層樓都亮著燈,光看著就很有生活氛圍。
時薇望著樓上的燈火通明,中間有層樓沒有亮燈,那里是哥哥的住處吧?
“時小姐,我們到了。”小李體貼地拉開后車門。
時薇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她的行李只有一個行李袋,里面大多東西是秦意為她準(zhǔn)備的衣物和用品,真正她自己的東西只有一個小小的背包。
時雨幫她拎行李袋,小李在前面先開了門,“時小姐,快進(jìn)來,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
說著引時薇去看房間。
時薇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目光從玄關(guān)掠過廚房,再到客廳。
廚房的門開著,里面整齊地擺著各種廚具,平時應(yīng)該經(jīng)常做飯。餐廳是開放式的,跟客廳連接,餐桌只有四張椅子,想來這里不常來客人。客廳裝修整體偏冷色系,墻上掛著幾幅裝飾的畫,靠墻擺著一張純色布藝沙發(fā),茶幾上沒有任何裝飾物,非常簡潔。
小李推開邊上一個房間的門,“時小姐,這是你的房間,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改動的就盡管跟我說。”
時薇走到門口隨意掃了眼,隨后點點頭。
小李感覺她壓根沒怎么看,摸不準(zhǔn)她到底是不在意,還是不好意思說,便說道:“那你先住著,回頭缺了什么再跟我說。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時雨哥的助理,你叫我小李就好了,我是從S市跟時雨哥一起來帝都的,平時給時雨哥打打下手,生活上一些事也是我跑腿,你剛回帝都有什么想知道的事都可以問我。”
時薇淡淡地嗯了聲。
小李撓撓頭,“那個,時小姐,今天時間太晚來不及準(zhǔn)備,明天再給你洗塵,我叫了兩份外賣,一會兒就送過來。”見時薇沒什么意見,他跟時雨說:“時雨哥,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再過來,你想吃什么就給我短信。”
時雨點頭。
小李:“……”真不愧是兄妹,點頭的姿勢都一樣。
時雨去送小李。
時薇漫無目的地打量著四周,目光突然被床頭柜上的相框吸引住。
相框里是一張全家福,背景是一棟雙層住宅,一家四口站在草地上,最前面是一個俊秀的少年,旁邊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笑著緊緊抱住少年的胳膊,兩人相似的眉目一看便知道是兄妹,后面一對中年男女,男人的手搭在少年肩膀上,女人則一手挽著男人的胳膊,一手摟著小女孩的肩,笑容里透著滿滿的慈愛。
這是個很幸福的家庭,從照片上就能看出一家四口的親密無間。
時薇走到床前,伸手拿起全家福,眼睛緊緊盯著照片,拿著相框的手指用力到發(fā)白。
一只修長的手突然握住她手腕,拿開了她幾近顫抖的手。
時薇抬頭。
“薇薇。”時雨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
時薇嘴唇張合了幾次,聲音沙啞:“哥……”
時雨看著她,“歡迎回家。”
時薇渾身一顫,低下了頭,目光落在全家福上,“可是爸爸媽媽都不在了……”她的家已經(jīng)不完整。
“對不起。”
時薇搖頭,不肯抬頭看他。
“不是你的責(zé)任。”
她撇頭不語。
如果不是為了她的事奔波,父母便不會病倒。
每每想到父母因為自己郁郁而終,她心里就有一道過不去的坎,尤其是沒能見到他們最后一面,她現(xiàn)在還記得當(dāng)年在監(jiān)獄里聽到父母去世的消息,第一次知道原來真有一種痛苦,會讓人連淚都流不出來,明明沒有受傷,心口卻仿佛被利刃刺了個洞,疼得喘不過氣。
突然,頭頂一片溫?zé)幔ь^。
時雨摸了摸她頭頂,“會好起來的。”
剎那間,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時雨自理能力很差,也不愿意說話,可是每次她受了委屈哭著去求哥哥安慰,哥哥不會說話哄人,每次都摸摸她頭頂,給她無聲的安慰。
時薇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
有些傷痛可以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愈合,可有些傷痛會潰爛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永遠(yuǎn)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