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

“記得。”他點了點自己太陽穴，眼神深邃：“這里一直都記得。”

秦意感覺自己被他撩到了，心跳有點快，故作鎮定：“哦？別的日子也記得？”

周牧澤看著她，“8月4日，你第一次打我的電話。”

秦意沒想到他真記得，輕聲說：“你知道我那天為什么打電話給你嗎？”

“淪落街頭，無處可去。”

她有點羞窘，“沒你說的那么慘……”

他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秦意想起了跟他認識的情形。

那時候她跟羅德里格斯先生家里有點不愉快，雖然羅德里格斯先生很照顧她，可是他無法那些化解矛盾，不但化解不了，每次羅德里格斯先生表現出對她的照顧，她就會受到各種“惡作劇”。

那天，她實在受不了，一個人偷偷跑出去。

她很倒霉，在街頭被偷了錢包，身上的錢不夠打車回去。

其實她可以打電話給司機，讓司機來接自己，可是她憋著一口氣，而且司機不一定真的會來接自己，被司機爽約的事不是第一次發生，她知道司機也是看主人家臉色吃飯，而她不是真正的主人，沒辦法責怪對方。

美國街頭的夜晚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美好，當夜幕降臨，她知道自己必須找個住的地方。

翻開手機，她忽然在通訊錄最下面看到了周牧澤的號碼。

這個號碼是她去跟周牧澤道謝時，他禮貌回贈名片時，名片上的電話號碼，她鬼使神差地記了下來。

因為姓氏首字母，他的號碼一直沉在通訊錄最下面，她自己幾乎要忘了自己曾經有他的號碼，可是看到他的號碼后，她忽然就沖動了，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剛打出去她就后悔了，周牧澤可能早就不記得她了吧，就算記得也只會記得她是那個讓他鬧烏龍的小女孩，或者羅德里格斯先生的養女，總之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就在她想掛斷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他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這個陌生人為什么會打電話給他，也沒有開口。

長久的沉默后，他還有點陌生的聲音忽然從電話里傳來，“秦意？”

她差點把手機扔掉，但心里特別感動，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

她強裝鎮定道：“周先生，您好。”

“有什么事？”

她不知該怎么說，一時腦熱想跟陌生人求助？

想到對方的身份，她實在說不出口，磕磕巴巴道：“沒什么事，就是想再次向您道謝，我是不是打擾到您工作了？華國那邊還是白天吧？”

周牧澤默了默，“你需要幫助？”

那一瞬間，她的眼淚差點落下來，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眼淚逼回去，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向他開口：“我……我想請您幫個小忙，可以嗎？”

“你說。”

“您……您能不能借我一筆錢？不用很多，只要200，不不，只要100美元就可以。”她紅著臉，覺得自己這個請求尷尬又失禮，聲音越說越小，“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你要100美元做什么？”

“……可以不說嗎？”

“鑒于你是未成年人，恐怕不行。”

她咬咬牙，低聲說：“我需要一筆住宿費。”

“住宿費？”他念著這三個字，低沉的嗓音動人心弦，卻讓她通紅的臉垂到了胸口。

“你離家出走？”他繼續問。

她心想他會告訴羅德里格斯先生吧，畢竟他跟羅德里格斯先生更熟悉，或許在他眼里，自己就是個不知好歹的小姑娘，遇事不知道找監護人，反而找外人求助，這不是吃里扒外，自曝家丑嗎？

“抱歉，打擾您了，您當我什么都沒說過吧，我……”

“位置。”

她愣住，沒反應過來。

“把定位給我。”

峰回路轉，她高興得跳起來，連忙把定位發給他。

很快，她接到他的電話，“二十分鐘后會有車去接你。”然后分別告訴她車型和車牌。

二十分鐘后，一輛如他所描述的車開到她面前。

她給他回電，這次沒有接通，隨后又打了兩次都無人接聽，只好改發信息，告訴他自己看到他派的車了，會盡快把錢還給他。

他始終沒有回復。

她以為這次求助電話已經是極限，用盡了為數不多的面子情，或許他會幫自己也是看在羅德里格斯先生的面子上，不會再有下次。

那次離家出走后，她跟羅德里格斯家發生了前所未有的矛盾，連羅德里格斯先生也感到了不滿，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羅德里格斯先生受人所托才會照顧她，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于是她向羅德里格斯先生提出了離開。

羅德里格斯先生終究不忍心她流落在外，提出為她尋找新的監護人，沒幾天，她被告知有人愿意收養她，當天就被打包到一個陌生的莊園，心里忐忑到了極點，可是在看到他的那瞬間，她的心徹底安穩了，還有些隱隱的慶幸。

秦意覺得自己前十幾年的不幸運，都是為了遇到他吧。

還有種賺大了的感覺。

她看著周牧澤，“你當時為什么會接我的電話，還知道是我？”

這男人平時不接陌生來電的，更別說接通了不說話，還沒有立即掛斷電話。

“想知道？”周牧澤指了指自己。

秦意笑著湊上去，在他唇邊輕輕吻了下，“可以說了嗎？”

周牧澤順勢攬住她，低聲道：“我有你的電話。”

“嗯？你哪來我的電話？”

“調查的，當時想針對我的人也多，因為不確定你落水是意外還是人為，事后我讓人調查了你的背景，關于你的資料……差不多上百頁。”

秦意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事，隨后想到：“那你準備做我監護人的時候，豈不是調查得更清楚？”

周牧澤嗯了聲，“三百多頁資料，包括你每年吃了幾次漢堡都有記錄，所以綿綿，我其實比你想象中要了解你。”

虧她還以為他是同情自己，或者被自己打動了，才突然有了收養的念頭。

不過想到他的身份，想收養一個陌生的女孩已經夠驚世駭俗，怎么可能不調查清楚背景就輕易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