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道：“原告律師，請你提出有力的證據，證明被告確實有作案動機。”

“是，法官大人。”霍俊峰從善如流，“為了證明被告策劃謀殺我的當事人，我要求傳訊ARD記者瓦格納。”

趙凌楠聽到瓦格納的名字，頓時坐不住了。

瓦格納就是在大使館記者會上提問的紅發記者，參與了對她的采訪，她那天為了抹黑秦意才透露了秦意散播謠言這件事，沒想到竟然被秦意抓住了漏洞。

漢克暗惱她制造麻煩，還是勸道：“放心，瓦格納不會胡說。”

趙凌楠勉強冷靜下來，冷眼看著瓦格納走進法庭，坐在了證人席上。

瓦格納穿著價值不菲的黑色西裝，人模狗樣的，仿佛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權威媒體記者，但他精神萎頓，眼神畏縮，跟記者會時咄咄逼人的樣子已經大為不同。

霍俊峰問道：“瓦格納，上周華國駐德國大使館記者會上，你曾當眾指出被告是因為我的當事人散播謠言，影響她選擇合作伙伴，才不得不再次跟我的當事人見面，是嗎？”

瓦格納抬頭看了眼旁聽席，對上某人陰冷的目光，他連忙搖頭：“沒有！我胡說的！”

旁聽席里交頭接耳，大使館記者會鬧得很大，在座之人幾乎都知道，瓦格納當時在記者會上的語氣可不像是胡說。

“你在記者會上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我只是為了制造新聞。”

“你是說，你為了制造新聞，當著全世界的面撒謊？”

瓦格納面皮抽動，猶豫了幾秒，想到自己受到的威脅，心狠咬牙道：“是，我就是為了出名，趙凌楠女士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那些話，都是我編造的！”

“你確定？你當時說的話有攝像記錄，我會找專家鑒定你當時的微表情，確定你到底是不是撒謊，如果不是撒謊，你現在是在作偽證——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反對原告律師威脅證人！”漢克舉手。

“原告律師，德國法律不接受測謊，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法官警告道。

漢克假好心道：“原告律師，還有什么疑問就趕緊問吧，問完好宣判了。”

“確實還有幾個問題。”霍俊峰把目標轉向警方代表，“我的當事人被狙擊后，護林員和游客都曾經報警，但柏林警察局毫無作為，也沒有派任何人對我的當事人進行救援，請柏林警察局解釋一下為什么不出警？”

警方律師慚愧道：“這件事確實是警方的失責，當晚的接線員個人原因，故意隱瞞了這兩起報警電話，又因為害怕承擔責任，刪除了來電記錄。”

霍俊峰諷刺地笑了笑：“這明顯是有人蓄意狙擊我的當事人失敗后，跟柏林警察局勾結試圖掩蓋犯罪事實！不是一句失職可以解釋過去。”

“既然原告律師不相信，法官大人，我要求傳訊當晚的接線員當庭對證。”

霍俊峰心知這名接線員是柏林警察局的背鍋俠，不過沒有反對傳訊接線員，雖然沒證據辯駁對方，但柏林警察局想當著媒體的面秀下限，他也不妨礙給對方這個機會。

很快，這名接線員被傳上法庭。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身材微胖，穿著一身深藍色便服，饒是化了妝也遮不住滿臉的疲憊和頹廢，進法庭后就一直低著頭，秦意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婚戒。

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后，警方律師問道：“9月20日晚上九點左右，你有沒有接到過兩通報警電話？”

“接到了。”接線員一臉漠然道，“先是露營游客的來電，聲稱聽到了槍聲和爆炸聲，還看到了火光，懷疑有槍擊案發生；一通是護林員的來電，聲稱發現了一輛爆炸的汽車，現場沒有發現任何人。”

“你為什么沒有通報？”

接線員嘴唇微微抖了抖，一臉平靜道：“因為我以為游客的惡作劇，差不多半小時后，護林員打電話過來我才知道游客沒有撒謊，因為害怕耽誤救援曝光，我選擇繼續隱瞞報警電話，并刪除了相關記錄。”

警方律師對她的回答非常滿意，大聲說道：“法官大人，警方之所以沒有出警是因為接線員的隱瞞，警方確實有失職的責任，但絕對不是原告律師所說的跟犯罪分子勾結，故意隱瞞案情！”

接線員的說法不夠嚴謹，但也算合情合理，如果沒有其他證據，柏林警察局最多承擔一個失職的責任。

“我有幾個問題。”霍俊峰得到法官允許后，他問接線員：“你以為是惡作劇就選擇無視報警電話？你是怎么考上警察的？”

接線員滿臉通紅，“……我那晚心情不好，不知道為什么就做出了那樣的事。”

“哦，心情不好，你就瀆職，幫兇手掩蓋犯罪事實？柏林警方的職業素養都像你這樣嗎？”

旁聽席里投來鄙夷的目光，接線員的腦袋快垂到胸口，“我會為自己的行為受到應有的懲罰，你不能因為我對柏林警方產生偏見。”

“看不出你還挺維護自己的同事。”

接線員不語。

“但你以為你承認這一切是你干的，就真的是你干的了嗎？”

接線員抬頭，“你什么意思？我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你為什么還要揪著不放？”

“就算是殺人兇手跳出來說自己的兇手，法庭也不會就此認定他是兇手，定罪還需要其他人證物證來證明他是兇手。——你的證詞只是證據之一，這件事背后有沒有人指使你，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取證，才能確定你到底是瀆職還是冒名頂替。”

警方律師舉手：“反對！原告律師的猜測毫無根據，接線員瀆職事實證據明確，根本不需要再做其他調查。”

“反對有效。”法官明顯偏向柏林警方，“原告律師，請你不要做沒有證據的猜測。”

霍俊峰攤手：“好吧，如果在法庭上連合理的推斷都不能做，那我無話可說。”

法官被他諷刺得面皮抽了抽，雖然上頭要求力保趙凌楠當庭無罪釋放，但他還沒到退休的年紀，如果被媒體爆出不公正的新聞，那他的政治生涯也到頭了，連忙補救道：“合理推斷可以做，但你每次都拿不出證據，所有推斷都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