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楠卻垂下了眼簾，突然轉移了話題：“你是華國外交部的人？”

“是的。”

“為什么華國軍部會派你來跟我見面？”

秦意不知道亞人格對趙凌楠主人格會造成什么影響，趙凌楠亞人格對華國一點兒認同感都沒有，她索性放棄了感同身受那套說辭，半開玩笑道：“可能覺得同為女性更好談話吧。”

“你跟之前那些人確實不一樣，讓人有訴說的欲望，只是我已經很久沒跟人談心了。”

“我愿意洗耳恭聽。”

趙凌楠遮住畫布，低聲說：“我沒什么好說的，說說你自己吧。”

“我？”秦意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談自己的經歷，被她高貴冷艷地諷刺了一通，不過那個趙凌楠不是現在這個趙凌楠。

“我從小很少跟人接觸，如果不是父親去世，這世上大概不會有什么人認識我，很想知道你這樣的人有什么樣的經歷。”

趙凌楠的語氣有些縹緲，她背對著秦意，秦意看不到她的表情，以為她是因為雙重人格，趙文平不讓她露面，這樣說起來真是挺可憐的。

秦意便把自己的經歷簡略地說了一遍：“我之前也是一直住在國外，因為家人工作的原因回了華國，在高新院完成學業后很幸運地進了外交部，現在是新聞司的正式成員。”

這些資料，趙凌楠去查一下就能知道，她也不打算隱瞞。

“你是外交部的人，為什么軍部會派你來找我？”

趙凌楠再次提起了這個問題，顯然是意識到了秦意身份的不一樣，秦意也不能再用開玩笑的語氣回答她，“軍部只是想找一個能跟你有話題的人，因為我跟你一樣是ABC。”

其實軍部不是沒有專業的談判人士，但是這些人對上趙凌楠都無計可施，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軍部才會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這么說，軍部很相信你？”

秦意淡淡地一笑：“至少你可以相信我能代表軍部的態度。”

趙凌楠看著她，“你很盡責。”

“這是我的工作。”

“你很喜歡自己的工作？”

“喜歡。”

趙凌楠眼里有些淡淡的羨慕，“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真好。”

“你也可以的。”像她這樣雖然有雙重人格，但是她身份地位不一樣，還有龐大的財力做支持，完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趙凌楠搖了搖頭，“不行。”

“你試過嗎？”

趙凌楠垂下眼簾，“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做不到的，她可以幫我做。”

秦意心頭一凜，趙凌楠這是認可自己的亞人格掌握主導權？

難怪后來一直是亞人格出現并且占據主導地位，這或許是她主人格可以放縱的原因。

這是不是意味著，趙凌楠潛意識里認同亞人格拒絕跟華國合作呢？

秦意有點煩惱自己看書太少，早知道就多看寫關于人格分裂方面的心理書了，她能隱約知道趙凌楠的主人格有些不對勁，但是現在她不敢隨便勸趙凌楠壓制亞人格，只怕一勸了，亞人格就很可能會跑出來。

她斟酌著措辭，“那你認可她做出的所有決定嗎？”

趙凌楠抬頭看她，“你是說拒絕跟華國合作的事？”

“她在這件事情上跟你的態度不大一樣。”

“她做出那樣的決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不想干涉。”

秦意以為趙凌楠要徹底推翻以前的態度，這時，趙凌楠突然笑了笑，“如果你做我的模特，我可以考慮一下。”

秦意的目光落在畫架上：“畫像？”

趙凌楠慢慢點了點頭。

秦意有些拿不定她什么意思，不過今天之后說不定趙凌楠又會變成亞人格，想想便答應了，只是提醒了一下她：“我恐怕沒有太多時間待在這里。”

“為什么？”

“因為我只能在這里呆三天，后天下午我就得離開德國。”

趙凌楠突然固執起來，看著她沒有說話。

耳麥里傳來小趙的聲音，“答應她！你訪問的事我們會給你想辦法，讓你合理的留在德國。”

但是秦意沒有馬上答應趙凌楠，她原先覺得趙凌楠軟弱甚至還有些自卑，但是現在的趙凌楠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或許亞人格或多或少給她帶來了一些影響。

“但是她并不是很歡迎我。”

秦意隱晦地提示，時間問題不提，萬一她明天過來趙凌楠的亞人格出來了，她恐怕連大門都進不來，還會覺得她趁虛而入惱羞成怒吧？更別提談合作了。

趙凌楠垂下眼簾，“你說得對，是我強人所難了……”

“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希望我們能保持友好的關系。”秦意自覺理智上這么做沒錯，但對趙凌楠而言卻有些過分了，感覺自己在嫌棄她精分。

“沒關系，我能記住。”

趙凌楠換了一張畫布，示意秦意坐到高椅，秦意不知道她為什么執著于給自己畫像，但是她不要求自己長期留下來，今天多呆一會兒倒是可以。

依照趙凌楠的指使，她坐在高椅上，自然地擺了個姿勢，“這樣？”

她逆著光，頭發看來毛茸茸的，她的皮膚近乎奶白，連毛孔都看不到，嬌嫩到可以掐出水來，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更加清澈明亮，大約就是古語里說的明眸善睞。

趙凌楠垂下眼簾，提起畫筆，在新的畫布上開始涂抹。

秦意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直到傍晚來臨。

最后，趙凌楠還邀請她共用晚餐，結束的時候已經入了夜。

小趙讓她盡快離開，不論趙凌楠到底是什么態度。

秦意已經跟她磨了一天，如果趙凌楠仍然不肯露口風，他們不愿意秦意冒險留下來，趙凌楠身邊有人有武器，而秦意只有一個人。

好在趙凌楠沒有繼續挽留秦意，當她提出想要告辭的時候，趙凌楠突然說道：“謝謝你今天陪了我一天，作為回報，我想給你一些東西。”

秦意心頭一跳。

趙凌楠攤手掌心，里面有一個移動U盤，“這是你們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