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如果國師知道你死在了東宮,他會是什么反應?”太子冷冷的看著我,“不,暫時還不能殺你,留著你有用。孤這身體……尚需調理。”
我錯愕看他,見他向我瞪來,連忙點頭,“正是,若是太子殿下殺了我,我師父絕不會為你調理身體,可若是拿我威脅我師父,他哪有不就范的道理?您說是吧?”
太子哼笑一聲,猛地推我一把,“讓你師父聽得這話,還不得把你逐出師門?”
我踉蹌向后倒去,惟恐震著肚子里的那一團尚未成型的肉,我慌忙將雙手墊在地上,以緩沖倒地之勢。
我跌坐在地上,故作摔疼的樣子,“師父才不會呢,太子叫人帶我來之前就打聽清楚了,我師父多么在意我這小徒兒。”
“單是國師在意你,孤倒也看不上你。可父皇提及你,母后提及你。就連老三的阿娘,李夫人有次說漏嘴,竟也提到了你。”太子瞇著眼睛,目光卻越過我,落在了遠處緊閉的殿門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這么多人反復提醒之下,才叫孤想到了,如果想打破今時今日這僵持的局面,從你身上入手,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聞言一驚,“什么?”
“你在我手上,國師必有所行動。國師一旦坐不住,父皇和老三就會坐不住。”太子扯了扯嘴角,“至于老六,他就是個有勇無謀的,不足為懼……”
太子笑的陰惻惻的,只是他臉上狠厲不夠,虛弱有余。
他懷疑有人故意加害他,也許是有道理的。
雖有司酒司膳伺候他飲食,但若是有心加害,以慢性、毒性交淺的藥,一點點加在飯食中,假以時日……亦或者,有了解他性情的人,整日在他身邊說些叫他不愉快,或是心生恐懼的話……
人的恐懼是比毒藥更厲害的毒,一旦捕獲人的情志,病倒只是早晚的事兒。
許是太子殺氣太淡薄了,在我眼中,他就是個孱弱的病人而已。
雖然我是被挾持而來的,這會兒不但與阿旭失去聯系,還被關在這里,毫無自保之力……但看太子這副病弱的樣子,我竟漸漸沒了緊張,也不覺怕了。
反而琢磨了一陣子,張嘴想勸他,“其實若是太子不爭,不急,這天下本就是您的……”
“太子殿下!”殿門外傳來太監又尖又細,十分慌張的聲音。
太子不悅的直起身子,揚聲問,“怎么了?”
太監沒敢推門進來,從門縫里朝里說道,“乙大將軍來了。”
“他這會兒來做什么?把他攔下來!”太子皺眉哼道。
太子對乙渾一直都是拉攏的關系,他之所以娶了阮詩晴,也是為利用乙渾之故。
可這會兒看他神色,對乙渾的忍耐縱容已經叫他頗感不耐煩了。
“攔……攔不住啊……”太監哀聲說道。
太子猛拍了一下案幾,豁然起身。
他本就病弱,又放縱情緒,只怕又要暈了……果然他扶著案幾晃了晃,“他……大膽!”
乙渾大笑之聲,已經從殿外遠遠傳來。
我瞇眼想了一會,抬腳站在殿宇一側,躬身說,“太子殿下不必擔心,乙渾如今腹背受敵,無論是在京都還是在軍中都受人壓制,他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太子聞言,怒目看我,“他把你殺了最好!”
我聞言一噎,翻了個白眼,垂頭不再說話。
“閃開閃開!”乙渾的大嗓門隔著殿門,還能震得人耳朵嗡嗡響,“太子連西城公主的送嫁宴都沒能去參加,可見是病的不輕,微臣理當來看望殿下!”
乙渾說著,把擋在殿門前的太監給推開。
呼呼啦啦,殿外的侍衛立即上前。
乙渾朗笑一聲,“怎么?是太子殿下叫你們動手的?殿下,您連微臣也不見了嗎?”
乙渾還沒有傻到公然在東宮里頭,與太子的侍衛動手。
但他這么揚聲疾呼,分明是威脅之意。
太子額上的青筋直跳,兩頰咬牙咬的都泛了白。
看來太子與他的合作也不怎么愉快嘛?
“請乙將軍進來。”太子低沉的說了一句,話音落地,他人也跌坐在軟榻上,一副不甘心卻又疲于應對的模樣。
侍衛們得令,這才不硬攔乙渾。
吱呀一聲門響,沉重的殿門,卻被乙渾輕輕松松的推開。
他闊步進來,朝前走了好幾步,已經突破了臣子見君的安全距離,卻也不見他停下。
跟著他進來的幾個太監立時緊張,臉面繃的緊緊的盯著他。
乙渾猛地停下腳步,呵呵一笑,這才拱手躬身到,“見過太子殿下,殿下一定要珍重身體呀,臣等都切切盼著殿下早日康復呢。”
太子這才暗暗松了口氣,“乙將軍有心了,孤無甚大礙,只是前一陣子處理過事略有些疲了。”
乙渾咧嘴大笑,即便在太子面前,也不見他有收斂之色,他似乎對嚇唬旁人,對旁人的畏懼十分喜歡。
“原來是疲累了,我說青天白日的,太子殿門緊閉,連一個伺候的宮人都不在殿中,這是干什么呢……”他說著話,猛地朝我扭過頭來,像是剛剛發現我,“呀,這……這不是國師的女徒弟,阮小姐么?怎么你也在太子的殿中?適才殿外沒瞧見你呀?”
我懶得理他,礙于現在殿中人多,我只好略微頷首福身,算是行過禮了。
這禮有多敷衍,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乙渾哈哈一笑,沒計較這細節,他音量不減的玩笑說,“原來太子殿下不是疲了,是有美人相伴呢!只是阮小姐……怕是名花有主吧?她雖名義上是國師的徒弟,但人家師徒兩人舉止親密,只怕早已經越了雷池,共赴巫山了!”
我頓時臉面暴熱,殿中數十道視線烘烤之下,我覺得自己要被烤熟了!
乙渾也……也太葷素不忌了吧?
這話是能當著眾人的面,高聲說的嗎?欺負我女孩子臉皮薄是不是?
“乙將軍!”我厲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