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臉色立時冷了下來，他表情變化不大，但是能明顯的感覺到，他不開心了，他生氣了。
他抱我抱的近，我也終于看清了他的眼睛。
沒有了銀面具的遮擋，他的臉白的透明，一雙湖水綠的眼睛……簡直比那對兒御賜的祖母綠耳墜還清透漂亮。
竟如此神奇呢？人眼睛的顏色也是可以變的嗎？
我一時忘了委屈，顫顫伸手想撫摸他的眉眼，他格外英挺的鼻梁。如此精致的五官，真的不像漢人，更不像鮮卑人。
“不長記性。叫她給你磕頭認錯，你以為如何？”他語氣平平，卻不像是玩笑話。
我停下手，呆呆的看著師父，我怎覺得，他這次真正的閉關之后，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了呢？
他是不是比以前更加清冷絕情了？
上次香雪欺負我，他也只是將香雪送回天香閣而已。如今，他竟說出叫自己的未婚妻向我磕頭認錯的話來？
我說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不好吧。她畢竟是……你的……”我說的吞吞吐吐，隱約覺得自己有些虛偽。
師父倒是坦然一笑，“沒什么不好，你當得起。”
他是認真的，不是為了安撫我而敷衍。
這我就更不敢答應了，“不用了，真的。她……她這么做其實也是有原因的，管家死了。我在管家身上發現阿旭的玉鎖，他仿制了玉鎖還給郭家人，真正的鎖子卻還留著。原以為他是聽師父您的吩咐，所以我并沒有起疑……可是后來，他弄丟了那玉鎖之后，竟第一時間去尋香雪姑娘……我擔心是他們合謀，背叛了師父……”
我一五一十的把這段時間所隱瞞的話，都講了出來。
我如何盯著管家，如何被他引誘去了城郊的園子。如何在園子里上當入了伏擊的圈子，如何在箭雨之中逃生。
我講的聲情并茂，極力遮掩著我心中曾經浮起的對師父的一絲絲懷疑……也不知師父聽出端倪沒有。
待我講完，屋子里忽然安靜下來，床帳里頭更是只剩下歡愉之后的甜膩氣息，不聞響動。
我與師父的呼吸交疊在一起，出奇的和諧。
“你受委屈了�！彼鋈ノ夷樕系陌l絲，認真的看著我，“從今往后，一切都不一樣了�！�
嗯？
我預感到今晚子時過后，會有驟變。但親耳聽到師父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我還是心底驚了一驚，“師父是什么意思？什么會不一樣？”
他抿唇笑了笑，“你，我，以及這魏國�！�
我心里轟隆巨響一聲，無端而起的恐懼幾乎將我淹沒。我第一次覺得他的懷抱不是暖的，他雙臂之間竟冒出一股寒氣。
“香雪的事情，我會給你個交代。至于未婚妻……”他低頭笑了笑，“我從來都沒答應過，那是長輩的意思，我從不曾點頭�！�
我張了張嘴，想應一聲，嗓子里卻沒發出聲響。
“還有你我，”他猛然低頭含住我的唇，在我唇齒間輾轉碾磨，連他嘴里都是一股讓人眷戀沉迷的松木清香，我縱然隱隱害怕，卻還是忍不住回應他……他抬起頭，眸中光芒瀲滟，“以往我受限于身體之不足，往往不能盡興，叫你多有不滿。日后可以好好滿足你了。”
他說完低笑起來。
我聽懂之后，臉騰地燒了起來。什么意思嘛這是！我有那么大的需求嗎？說的我好像是欲求不滿的欲女一般……真……真不要臉！
我抬手捶他胸口，卻牽動了肩頭的傷，疼得我含淚咬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待會兒給你扎兩針，過一陣子就沒這么疼了。”他說著完全剝去我被歡快的汗打濕的衣裳，細細為我擦干了身體，把我抱到一旁的軟榻上。他親自換過了干爽的被褥，才又把我抱上床，轉身去取他的針具。
看著他高漲尚未低頭的欲望，他才是欲求不滿呢……不過看來他是打算先放過我了。
“把肩膀露出來�！彼麛[好了大小不一的針。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從今以后，師父不帶面具了嗎？我看到了師父的臉，不是傳聞中的駭然可怖，竟如此英俊叫人移不開眼……所以師父是不在對我有所隱瞞了嗎？”
其實我早看過他的臉了，就在我們第一次親密的時候，不過那會兒他睡著了，并不知曉。
他垂眸輕笑，“你想知道什么？”
“你不是魏國人對嗎？你來平城，成為圣上倚重的國師，也不是為了殺乙渾報仇，你根本不是當年被滅門的樓氏族人，對嗎？”我看著他湖水一般的眼眸，“那為何他們稱呼你樓爺呢？”
他閉了閉眼睛，眸中精光掩去，卻遮不住臉上的光芒。
其實他若是為了復仇什么的，更不該帶面具，單憑他這張臉，也不知平城會有多少男男女女為他瘋狂呢……
“我說過，不喜歡你這么稱呼我�！�
他的拇指輕輕的摩挲著我的臉，我心里竟隨著他的動作騰升起恐懼來，害怕他下一瞬就會一掌拍向我……
“你叫我師父就好，為師平生，只有你這么一個徒弟�！彼α诵�，認真地看著我，“也只有你一個女人�！�
我心砰砰亂跳，我被蠱惑了，被他這樣專注認真的眼神徹底扶亂了心智。先前的驚懼害怕，全然變成了迷戀，心跳的感覺，原本就叫人不易分清是愛，還是別的什么。
他收回手開始為我行針。
我肩頭鉆心的疼漸漸被酸沉麻木取代，疼痛消散……我回過神來，他還是沒有回答我任何問題呀？
他究竟是不是叫樓蕭然？倘若不是，為何他自己的人，要稱呼他樓爺？倘若是，為何一個人會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不喜歡他唯一的女人如此稱呼他？
他說唯一的女人耶……唯一的！
唔，我的關注點到底應該放在哪里！？
混混沌沌的，我在他的針灸中睡著了。
我是被一大串爆竹聲吵醒的，大清早的，也不知誰家有了大喜事，爆竹聲幾乎要把天都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