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我是一個壞人
“我要去看江木霄。”林安安起身,連語氣字眼都是冰冷的。
江媽媽和鄭秀榮連忙扶住林安安:“孩子,你現在在月子里,不要折騰,聽媽媽的話,乖乖地待在這里。”
林安安看看鄭秀榮,又看看江媽媽,哀求道:“媽,我要是躺在這張床上,我的心里會更加不安的。”
“拿輪椅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江老爺子忽然低聲命令道。
江媽媽不安地看著江老爺子:“爸……”
江老爺子堅定地看著林安安,說:“孩子,答應爺爺,不要太激動了,好不好?”
林安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江老爺子。
趙陽拿來了輪椅,輕手輕腳地抱起林安安放在輪椅上。
“安安,我們走咯。”
他低聲提醒安安,意在問她有沒有做好準備。
林安安輕輕地點了點頭,呼吸縈繞在鼻尖,變得輕輕的,淺淺的,似有若無。
她的手指,毫無節奏地叩擊著輪椅,將她那原本就錯亂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安安?”金曉曉有些擔心地望著林安安。
趙陽也站在原地,手按在輪椅上,沒有推動。
身后的長輩,一個個手心都捏緊了汗水。
林安安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輕聲慢語:“你們不要搞得這么嚴肅,我本來都準備好了。”
仔細聽,能聽見她語氣中的顫抖。
“……”
趙陽和金曉曉對視一眼。
林安安輕輕一笑:“好啦,我真的準備好了。”
說完,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趙陽低頭,病房昏暗的燈打在林安安平靜的臉上,他擔憂地看著林安安,不知道這張平靜的臉,下面蘊藏了怎樣的波濤洶涌。
他緩慢地推著林安安,仿佛是在奔赴一場艱難的旅行。
當房間的門打來的那一瞬間,林安安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江木霄。
手腳,身體,臉,都是劃痕。
趙陽把她推到了病床前,擔憂地看著林安安。
她只是平靜的伸出手,平靜的把手貼在江木霄的臉頰上,平靜地說:“你遲到了,江木霄。”
金曉曉悄悄地拉了一下趙陽的手袖,她現在倒是希望林安安哭,吼,或者打幾下江木霄。
至少……至少這樣,可以發泄出來。
這樣絕對冷靜的林安安,反而更讓金曉曉擔心。
趙陽和身后的長輩,也蹙眉,緊張地看著林安安,似乎在時刻準備著。
此時,林安安輕笑一聲,轉頭問趙陽:“趙陽,江木霄昏迷多久了呀?”
趙陽一懵,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而且還是擔憂地看著林安安:“一天了。”
“一天了……”她蹙眉,看向江木霄的下頜,低聲笑道:“他的胡子長得好快,我怎么覺得好像有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他了。”
“安安……”金曉曉拉住她的手心,擔憂地看向趙陽。
那語氣,哀哀的,像是蒼鷹墜崖時的悲鳴。
林安安微微抬起下巴,眼眸和眉心中都露出淡淡的微笑:“曉曉,我沒事。”
“安安……”
“爸媽。”林安安偏過頭,看向江老爺子他們,說:“爺爺,你們去看寶寶吧,我想和江木霄說些悄悄話,可以嗎?”
江老爺子遲疑地看向林安安,確定她并不是想岔開他們,點點頭,說:“好。”
說完,仍舊不放心地轉頭看了一眼林安安,才無聲地揮揮手,示意大家出去。
出了門,他對趙陽說:“趙家小子,麻煩你了,你在這里看著安安,曉曉,我讓下人送你回去休息。”
“我也留在這里吧。”現在是江家最需要人的時候,她留在這里,也好幫幫忙。
況且,她待在家里,也坐不住。
“好吧。”江老爺子點點頭,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笑意,“我們去看孩子吧。”
“嗯。”其他人默默地跟上江老爺子的腳步。
而此時的病房,卻一片的安靜。
趙陽豎起耳朵,才隱隱綽綽聽到林安安的低聲傾訴。
“我在夢里看到了阮清筠。”林安安輕輕地撥弄江木霄的手指,手縫里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干凈,但是手上的傷疤,還存在。
“大概是我太恨她了吧。”她輕笑,自言自語,“她是一個仙人的坐騎,哈哈,我當然恨她啦,她差點將我們拆散……”
說到這,她的臉上布滿了惆悵:“偷偷告訴你,我真的希望她死過,這種的念頭不止一次,你一定覺得我這個人很壞很壞是不是?”
這時,手心的手指竟然奇跡般地顫動了兩下,似乎是在回應林安安的問題。
林安安猛地睜大眼睛:“江木霄,你能聽見我說話是不是?”
她死死地盯著手心的手指,等待下一次奇跡出現。
但是那雙手紋絲不動。
林安安懷疑剛才不過是幻象,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一定是因為我太希望你醒過來了,所以才看到的是不是?”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嘮叨,所以才打算不醒過來呀?”
她伸手,輕輕地撥弄江木霄額頭上的劉海,笑道:“你還沒有看到孩子吧,我也是,我想和你一起去看孩子,我想看到你見到孩子第一面的模樣,我還想讓你見到,我第一次見到孩子的模樣。”
“這樣,我就可以一輩子笑話你,笑話你第一次見到孩子傻乎乎的模樣,而你,也可以笑話我一輩子,笑話我第一次見到孩子的時候,傻乎乎的樣子。”
“江木霄,你曾經說過,不許任何人笑話我,但是,只要那個人是你,我愿意被你笑話,哪怕被你笑話一輩子,江木霄,你聽見了嗎?”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幾乎要低到塵埃。
然而,床上的江木霄,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仿佛是熟睡中。
滾燙的熱淚從眼眶中滑落,低落在他們糾纏的手心,林安安視線模糊地看著床上的江木霄,低聲,壓抑地嘶吼:“江木霄,我愛你,求求你,快醒過來吧,好不好?”
說完,她伏在江木霄的臂彎,低聲抽泣。
這時,熟悉的感覺襲來,一只寬厚的大掌輕輕地撫摸著林安安的頭發,一遍一遍,像是要撫平她身上受到的創傷。
“傻瓜。”
窗外的丑菊,花枝招展,歡歡喜喜,仿佛要過大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