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便放心了。”寧氏這才起身,滿目疲倦,“卿卿,二嬸累了,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二嬸,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你好好歇著,別想那么多,不管如何,我都會陪著二嬸的。”江卿卿把她扶了下去,幫她蓋好被子。
寧氏點點頭,眼底藏著無限的哀傷,“卿卿,二嬸最幸運的事,便是有你陪著。”
江卿卿笑笑,帶上門,出去了。
在她離開后,寧氏才起身,喚了丫鬟進來。
“夫人!”
“去把我嫁衣拿過來。”寧氏坐在床榻邊,面無表情。
丫鬟心中一沉,“夫人,您身子還未好……”
“去拿吧,我要過去老爺那里一趟。”
丫鬟沒多想什么,將衣裳翻了出來,伺候她穿上了。
鏡子前的人眉眼間帶著一股子病態,那是常年積累的。
“夫人,您真好看。”
寧氏笑了笑,戴了一只金色的發簪,“是嗎?好看有什么用,最終的歸宿都一樣。”
丫鬟見她語言中有感傷,以為她是為今日的事傷懷,“夫人,您別擔心,自今日過后,府中也沒人敢對輕言小姐如何了,有大小姐呢,夫人只要養好身子,到時候老爺一定會歡喜的。”
歡喜?
寧氏忽然覺得這個詞異常諷刺。
她以前,也是一個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的女子。
自從嫁入江府,生了輕言,之后害了一場病,一直未好,她便在江府開始她漫長孤寂的日子。
快樂的日子有幾日?
一只手都能數的清。
原以為,老爺回來就好了。
可今日,她才看清,老爺心里,根本沒她們母女。
“你不用跟著了,我自己去。”寧氏收回思緒,起身出了院子。
到了知味軒,卻見書房里的燈亮著。
家丁看見寧氏一身喜服,愣了一下,“夫人來了,我去稟告老爺。”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寧氏說著,推門而入。
江別選抬眼,恍了恍,待看見寧氏的穿著,亦是一愣,“好端端的,你怎么穿成這個樣子了?”
“老爺,今日來,妾身只想問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我累了。”江別選有些不耐煩。
如今他正等著浩兒的消息,如何有心思應付她。
擺了擺手,低頭看著什么,過了一會兒抬起頭,卻見寧氏還在,這才放下手里的東西,起身過去,“好了,不是病了嗎?好生回去歇著,明日我再去看你。”
說著便要將人推出去。
“老爺,若是以后,皇上又派你回江南,老爺可不可以帶上我?”
江別選一愣,他總覺得今日的她怪怪的,莫不是還在為今日輕言一事生氣?
攥著她的手,撫摸著,“寧兒,你是最懂事的,輕言一事,我也是沒辦法,你別怪我,如今輕言不是好端端的嗎?至于江南一事,你也知道,我擔心你身子,哪能讓你和我舟車勞頓呢?”
寧氏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卻被壓下了,“老爺是不是嫌我身子不好?會拖累了老爺?”
“你胡說什么?我怎么會嫌你,你放心,我已向皇上奏明,留在京中,以后哪兒都不去了。”
說著,把人抱過去,滿目溫柔,“寧兒,你是最知書達理的,應該體諒我的苦楚,好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來人!”
寧氏轉身,眼中藏不住的失落。
知書達理?
她寧愿不要這知書達理。
仰頭,直勾勾的看著他,“老爺,當初你娶我,是因為我娘家的勢力,還是因為愛?”
江別選蹙了眉,今日她是怎么了。
“寧兒,老夫老妻了,談這些做什么?”
“老爺是不敢說嗎?”寧氏少有的咄咄逼人。
可憐這么久,她才看清,“老爺原本想要讓吳氏做大夫人,可因為我娘家的地位,才讓吳氏讓位,老爺可知道,這些年,她都是如何害我的?”
“寧兒,你胡鬧什么!”江別選臉色儼然變了。
“如今,老爺不需要我了,嫌我是累贅了吧?”
“寧兒!”
江別選徹底暴怒,他不能忍受別人這般挑戰他的底線。
既然她想知道,好!
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不錯,是因為你娘家的勢力,可這些年,我也未曾虧待過你,你也該滿足了!”
滿足?
真是諷刺。
寧氏冷笑一聲,終于說出來了。
轉身,慢慢朝門口移去,眼角的淚滑落。
“從今日起,你便好好待在你院子里,不要出來了!”江別選的語氣中絲毫不掩飾的厭惡。
寧氏腳步猛的一頓,微微偏頭,目光中皆是絕望,“王爺放心,以后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說完,大步離了書房。
待拐彎之際,卻看見雪苑的丫鬟匆匆跑進去,她刻意停了一下。
“老爺,我家小姐剛才摔了茶杯,劃傷了手。”
“媚兒怎么會這么不小心,可曾叫大夫來了?”江別選一邊擔憂,一邊大步朝雪苑過去。
不愛,便不會關心,不是嗎?
她終于……放下了!
若有下一輩子,她寧愿,永遠都不要遇見他!
揚袖,決然離開的背影異常孤獨!
城門外。
綠意陪著江卿卿和連翹回合。
“小姐,都安排好了,人就在前面不遠處的草屋里。”
“二叔那邊可有行動?”
“小姐料的不錯,奴婢前腳剛剛帶人離開,大少爺便帶著人去了張員外家,此時,他們還在滿京城的找人呢。”
果然!
二叔定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否則就算是張員外有歐陽家撐腰,江府好歹也是京城望門,依著二叔的性子,怎么會把輕言許出去,忍受嘲諷。
天上下起了蒙蒙細雨,天色朦朧間,一間草屋躍然入目,帶了幾分蕭條。
“小姐,奴婢順便打聽了一下,這位張員外做的惡事不僅僅是對自己夫人一事,他素愛買下窮苦人家的女童,放置家中,供他玩樂,那些女童有的被他活活虐死,有的,被他賣去下九流的地方。”
江卿卿心中一陣惡寒,眉頭蹙了起來。
“這人怎么這么惡心,這樣的事都能干的出來,就不怕斷子絕孫嗎?”綠意嚇的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