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回來沒有刻意換成俗世裝束,末法時代已經(jīng)結束,魔道需要傳播教義,我這個魔道祖師也無須在遮遮掩掩。
只是姽婳的死神面容太過驚世駭俗,才可以用斗笠和遮顏紗遮蔽。
過去的十年人間大變模樣,以往人口密集的中原腹地大城市現(xiàn)在更加密集,邊城人口稀疏,關外更是一派凋零。
索性,在我老家這個叫做河曲縣的縣城,并未有大變樣。人口波動不大,只是安防措施提升了許多。
人族不禁止道門傳道,因為人心需要穩(wěn)定,但是也沒有放棄對道門的約束,一切都要按照律法行事。
對于人間作祟的陰靈邪祟,靈異科一掃當年的軟弱頹靡,展現(xiàn)鐵血手腕,令世人不得不感慨,龐大的國家機器運轉起來,端底是鬼神難侵。
爹娘居住在小區(qū)西北角,帶著一路訝然的目光,我和姽婳上了樓道。
十五年沒有回鄉(xiāng),爹娘已是古稀華年。滋補身體的仙草靈藥我曾給他們帶過,但是命里會有的災厄卻不是仙草靈藥可以卻除的。
站在熟悉的家門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敲門。
里面?zhèn)鱽碓儐栐儐柭,聽見這個聲音,我瞬間眼淚流出眼眶,姽婳握住了我的手。
“娘,嵐兒回來了!蔽艺f道。
“嵐兒……”
門開了,娘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滿頭銀發(fā),皺紋爬滿了整張臉,身材也傴僂許多,還好,眼神還很明亮。
爹娘都在農(nóng)村干了大半輩子,即便有仙草靈藥滋補,也沒有城里老年人那種硬朗的身板,年輕的時候受的苦太多,許多損傷都是無法修復的。
娘彎著腰,從下往上打量我,想喊我的名字,才張嘴,眼中流下清亮的眼淚。
“老婆子,誰來了?”我爹扶著里屋臥室的門框,朝門口打量。
爹這輩子吃苦最多,本來就是老實脾氣,在村里誰家有事都喊他去幫忙,天生勞累命。
年輕那會,爹娘倆人種十幾畝地,趕上農(nóng)忙時節(jié),整天不回家的。家里沒人帶孩子,我爹就在后院刨了個圓形土坑,把我哥倆放里面隨便亂爬……
爹的身體明顯還不如我娘,步履蹣跚的走到門口,我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感知他每一個心跳節(jié)奏,然后我的心開始隱隱作痛。
不知不覺,爹娘都已經(jīng)如此衰老。
進了屋,娘指著姽婳問道:“我曉得她,她是黃河娘娘!
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姽婳換了神念氣息還戴著斗笠和遮顏紗,我娘居然還能認得出她來。
“娘,你怎么知道她是姽婳呢?”我問道。
我娘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濁淚說道:“謝家的媳婦,我這個做婆婆的自然認得。來,姑娘,讓娘娘好好看看你!
姽婳有點猶豫,看了我一眼,我對她點點頭,她才走到我娘的沙發(fā)前,摘下斗笠,除掉遮顏紗,蹲在地上望著我娘。
令我吃驚的是,姽婳這驚世駭俗的容顏并沒有讓娘感到吃驚,連我爹的神情也沒有變化多少。
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中堂下面擺著一張神龕,神龕上供奉著一張畫像。
畫中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穿玄色道袍懸掛無名劍的人是我,穿著一身骷髏白骨重鎧手提鎮(zhèn)妖刀的人正是姽婳。
看的出來,這張畫畫的是陰山之戰(zhàn)結束后的姽婳,因為畫上的她正是死神容顏。
畫像前的牌位上寫著:魔道祖師謝嵐,魔道破軍之將林姽婳。
“爹,這畫像是哪來的?”我問道。
“謝韞畫的!
“謝韞?”我一時恍然。
“就是從小養(yǎng)在家里的那個小嬰靈。”我爹說道。
“哦,那她現(xiàn)在哪里?”我又問道。
“已經(jīng)離開三年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在走的時候畫了兩副畫,一副在咱們家,一副放在你哥嫂家里!
正和爹娘說著話,我哥嫂來了,還有我小侄子謝鈺,昔日的孩童今天也已長大成人。英氣勃勃,可比我哥倆當年要帥氣的多。
各自手中都提著食盒,裝滿了飯菜和糕點。
今晚是月圓之夜,嫂子在家燒好了飯菜,帶來我爹娘家一起吃團圓飯。
哥倆見面,默默的擁抱在一起。
我還是從前的容顏,我哥卻已經(jīng)中年發(fā)福,說是兄弟,看起來卻像是父子。
拜謝韞畫像所賜,哥嫂見了姽婳的死神面容也沒有吃驚。我侄子謝鈺望著姽婳,神情頗為激動。
“謝鈺,還不喊嬸嬸,發(fā)什么呆?”我嫂子說道。
“魔道弟子謝鈺,拜見林將軍!敝x鈺鄭重行了個晚輩弟子禮節(jié)說道。
誰也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姽婳也是微微一愣,不知如何回應他。
便在我們發(fā)楞的空檔,謝鈺又走到我面前,神情鄭重的說道:“魔道弟子謝鈺,拜見道祖。”
“誰收你入魔道了?”我問道。
“魔道弟子,萬世千紅。謝韞說,只要把這句話時刻不忘的記在心中,就算是魔道弟子!敝x鈺神情凝重的說道。
“這句話不能隨便說,你可知道其中的分量?” “嗯,我當然知道。野仙之戰(zhàn),陰山之戰(zhàn),小白山之戰(zhàn),魔道所有的戰(zhàn)役我都知道,我也知道魔道弟子就算戰(zhàn)死也不會徹底冭滅,他們的英靈意志會被道祖收進招魂幡
中!
“誰告訴你的?”
“謝韞!
“那她現(xiàn)在去了哪里?”我又問道。
“靈異科。三年前,她就靈異科的邀請,加入了靈異科。”謝鈺說出了一個我想不到的答案。
家人團聚,舉杯歡暢。
問及我行蹤,得知我暫時不會離開,爹娘更加開心,精神振奮許多。說家里一直給我留的有房間,被褥都是全新的,隔些日子都會翻出來晾曬。
爹娘的身體健康沒有大礙,唯一的隱患是他們的壽元已經(jīng)到了極限,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
終究是年齡大了,陪著我們聊了一會,我爹最先有了困意,垂著頭開始打盹。
娘把他扶進了屋,然后出來和姽婳聊天。
看到我娘時而不時的望著她眼中的火焰,姽婳便抓著我娘的手貼上臉頰,讓她感知火焰并無溫度。
我娘哈哈一笑,說道:“我原先還擔心,會不會燙到人,原來是這火焰是冷的!
聽娘一說,我嫂子也湊了上去,感受姽婳眼中碧藍的死神火焰。
冷漠沉重的死神,何曾與人這般親近過?晌覅s沒有從姽婳臉上看到半分不耐,有的只是溫柔賢惠。
就像她說過的話,無論她有了什么神份,都會永遠記得她是謝家的兒媳婦。
家人相聚說不完的話,我們不忍我娘勞神,集體催促她去休息。
接下來,我和我哥聊了聊生活的變遷,談及末法時代結束后的種種變故。
靈異事件層出不窮,人間香火是越來越盛,網(wǎng)絡上和民間也不再那么嚴格禁止談論鬼神之說。
不止我哥關注這些,謝鈺比他爹懂的更多。連人仙兩道現(xiàn)在在哪里交戰(zhàn)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消息來源,無一例外全是謝韞告訴他的。
謝韞雖然已經(jīng)離家三年,但是卻和我侄子一直保持著固定的聯(lián)系。 這小子和他爹不一樣,當初我問過我哥愿不愿意學道修行,我哥說只想做個普通人。謝鈺卻是鐵了心要做我魔道弟子,從我們見面到現(xiàn)在愣是一聲叔都沒喊,開口閉
口就是道祖,令我十分無語。
談至夜深,哥嫂帶著謝鈺離開,約好明日再見。
我和姽婳關上房門,回到爹娘一直給我預留的房間。
姽婳利索的鋪床疊被,等她收拾好,我從后面環(huán)住了她細軟的腰身。
她不像從前那般閃躲,反而主動替我解衣! ∫蝗缂韧谋鶝,卻又是一如既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