倀鬼只是傳說,我并沒有親眼見到過,也不認(rèn)為真有這樣損人不利己的鬼魂存在。
然而靜海卻說,此種解釋的為虎作倀確有其事,七十二路野仙、五路邪仙當(dāng)中,更有許多類似的手段。
但是,要說起攝人魂魄,最凌厲絕頂?shù)模蔷偷盟闶屈S家。
倀鬼只是魂魄被驅(qū)使,成了精的黃皮子,是真能把人變成傀儡。
金安湯說她殺了阿穆,其實就是令阿穆的魂魄完全消亡,卻保留了他活生生的肉身。阿穆沒了魂,還能說話行走,是因為被黃家的獨門攝魂術(shù)控制所致。
靜海給我解釋了半天,我總算勉強明白了一些。
他的解釋是真不好理解,但換個說法,可能就更容易讓人聽明白。
有這么一個為多數(shù)人所知的小故事,說是某某機構(gòu)做過一個特別的試驗。把一個身體健康的人,蒙上雙眼,捆綁固定住。然后利用語言和虛假的行為,讓他相信自己被割腕。被試驗的人,聽著人為設(shè)置的水滴聲,以為真是自己的血在不斷往外流,最終身體發(fā)膚沒有絲毫損傷,卻因為‘血液流盡、失血過多’真死了。
在我想來,黃家的攝魂術(shù),大概就能達到類似這樣誅殺人心的效果。
阿穆就是被金安湯用攝魂術(shù),令其魂魄于無形中消亡。更通俗點說,就是利用自我催眠,讓魂魄自認(rèn)為死亡。
聽靜海解說,和自我理解,也不能真正說明那是怎樣一種狀態(tài)。或許,被黃家施加了此種攝魂術(shù)的人,魂魄并沒有真正消失,但想要再次喚醒,也不是人類科學(xué)和術(shù)法能夠做到的吧。
人,都有意識,就算是傻子,沒傻到份上,就也不例外。
這種主導(dǎo)人言行的意識,用俗話說,就是人的主心骨。
多數(shù)人都聽過傳說故事中相似的說法,就是一個人沒了主心骨,失魂落魄,最后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引導(dǎo)其作出一些事。
按照靜海的解釋和我的理解,姑妄言之,阿穆應(yīng)該就是魂魄被黃仙姑金安湯導(dǎo)入了一種,不能夠人為喚醒的‘死亡’狀態(tài),但身體以及大腦,被強加了一個主心骨,那就是金安湯導(dǎo)入給他的思維。
金安湯在臨走前,曾和阿穆對視了片刻。過后阿穆就變得對我畢恭畢敬,而且言聽計從。細(xì)想起來,就是在那個時候,金安湯把主導(dǎo)阿穆意識的權(quán)力轉(zhuǎn)交到了我身上。
對阿穆而言,現(xiàn)在,我,就是他的主心骨,是他的主導(dǎo)。
我雖然很多時候都不愿意動腦子,但牽扯到一個‘大活人’,我還是很謹(jǐn)慎的,跟靜海說了我個人的理解。
其實靜海對黃家這種‘至強攝魂大法’的理解,也是道聽途說,和根據(jù)他這么多年的經(jīng)歷見聞所總結(jié)出來的。讓他自己說,也不能認(rèn)定就是他所想的那樣。
聽了我的理解,靜海斜瞅著阿穆,喃喃說道:
“以別人的言行做主心骨,這彌佗佛他娘的……也是個事兒啊。”
“你想什么呢?”我是硬把自己給分析亂了,感覺我都找不到主心骨……不,是弄不清這件事的重點是什么了。
靜海眼珠忽然一轉(zhuǎn),指著我,對著阿穆說:“小子,是不是現(xiàn)在他說什么,你就做什么?”
阿穆看著他似笑非笑,沒回應(yīng)。
見靜海對我使眼色,我又把靜海的話重復(fù)問了一遍。
這時阿穆才畢恭畢敬對我說:“是。”
靜海一副想通了關(guān)鍵的模樣,點著頭說:“成了,咱家知道眼下該怎么做了。”
我問他想到什么了。
靜海反問我,身上有沒有火種?
我知道他多半是打定了某個鬼主意,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打火機。
靜海讓我打著煤油火機,跟著朝一旁的雪地上努了努嘴。
我順著一看,就只看見自己的影子。
我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靜海就垂眼看著我的影子問:“小子,想不想再有機會投胎做人啊?”
話音剛落,就見影子一改姿勢,急著連連沖他點頭哈腰。
這時我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我的影子只要被明火映照,行為就能和我不同步,是因為當(dāng)中寄附了朱安斌的殘魂。靜海這么說,那是因為……
“嘿嘿,你原先是怎么個人兒,咱家是不知道,可你跟了徐老板這么久,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他的想法和為人處世的方式吧?”靜海對著我的影子……不,是對著朱安斌的殘魂越笑越邪。
眼見影子點頭如搗蒜,就差沒跪下磕頭了,靜海笑意更濃,“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影子點頭。
“想不想活?”
影子點頭的頻率已經(jīng)晃花了我的眼。
靜海“咳咳”兩聲,仰面朝天,似自言自語道:
“權(quán)力之所以令那么多人趨之若鶩,自有它獨特的魅力。同是生而為人,能夠控制別人,那是多么的暢快啊。可權(quán)力不同于權(quán)利,就算有權(quán)力,想得利,還是得費力。得到的越多,花費的精力和力氣就越大,這是定律。想省力,就只一個辦法……”
他忽然低頭看向我,表情很是‘純真’的問:
“徐老板,您說,天下之大,為什么就只歸皇帝一個人啊?”
我不是傻子,可是看他這副表面像是提點我,其實又夢回當(dāng)初,滿腦子的細(xì)胞都圍繞權(quán)力二字運轉(zhuǎn)的樣子,實在是反感的很。
我皺了皺眉,思索片刻,低頭對自己的影子說:
“阿穆的魂魄‘死了’,軀殼大腦里的記憶還在,這等于是說,他的靈臺是半空虛狀態(tài)。我給你個機會,照看他的軀殼,你入住他的靈臺,就會得到他以前的所有記憶,等同是再世為人。聽好,是等同,不是真正!你知道我來這里為的是什么,跟了我這么久,更清楚我的為人……”
我頓了頓,最后說道:“我要你親口跟我說,你自己的想法,到時再決定給不給你機會。”
話音落定,二指并攏,隔空對著影子虛畫了一道符箓,反手將指間按在了阿穆眉心之上、額頭正中:
“混元本不清,一身難雙生;軀殼暫予你,原神聽我令——借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