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什么?什么童養媳?”桑嵐直接沖到老何面前,瞪著杏核眼問道。
老何攤攤手,“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嗎?”
我本來想要爆發的火氣被他這一句話給硬憋了回去,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等著他往下說。
老何嘆了口氣,指了指小雅:“她在十六年前就被人配給徐禍做童養媳了,她在這間驛站里已經待了整整十六年了。”
十六年……
我下意識的看向小雅,就見她眼中微微泛著淚光,顯得十分委屈。
我不禁一下想起了上次白長生發瘋變成鬼羅剎時的情形。
那時小雅明明怕的不行,卻仍然讓我走,還說她不會怪我上次丟下她。
上次……
老何的話難道是真的?
在小雅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忽然想要確認一個問題,直接向老何問道:“她是不是季雅云?”
老何點頭:“是,她就是季雅云。”
桑嵐冷笑:“我是小姨從小看大的,她一直陪在我身邊,怎么可能待在這里?”
“我現在這里,可我本人還在療養院躺著呢。”老何說。
“你那不一樣,你和趙奇現在都是植物人,季雅云可是個大活人。”竇大寶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是靈識!”狄金蓮開口道:“留在這里的,應該是她的一部分靈識。”
我不由的“啊”了一聲。
關于靈識這個東西,概念其實比較模糊。可以說是人的靈智,也可以說是意識。
尋常人可能難以形容靈識的存在。
但是,作為一個陰倌,我很輕易就想到了狄金蓮說的是怎樣一種情況。
就比如在狄家老宅的時候,我通過靈覺,看到長衫男子將狄金蓮浸死在水缸里。
又比如見到章萍的父親,那個二皮匠在山里做出的惡行。
還有山村中看到楊倩生吃活雞……
這些在我看來,似乎是幻像,卻都是某一個時間段,真實發生過的。
既然不是幻覺,那我所見到的那些真實的場面,應該就是某人在做某件特殊的事的時候,突發意識強烈所殘留下來的影像。
這種意識的分離,或許就是狄金蓮所說的靈識。
老何說:“想知道季雅云為什么在這里,其實很簡單,只要回去問她十六年前在她身上發生過什么,不就都清楚了?”
他似乎很焦急,看著我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在季雅云和桑嵐之間選一個,和她們圓房……”
“胡扯!”我大聲道。
再看桑嵐,雖然沒有說話,可攥著拳頭臉漲得通紅,顯然要不是因為老何年紀大,早就對他動手了。
竇大寶這時腦子反倒比我這個當事人清楚,牛眼轉了轉,問老何:
“老頭,你干嘛非要禍禍和女人睡覺啊?你都這把年紀了,操這個心干嘛?”
“還不是因為他太張揚!”老何竟狠狠瞪了我一眼,“擁有九陰煞體的人是陽世惡鬼沒錯,但九陰煞體更是邪門妖人夢寐以求的香餑餑。我把陰骨交給他,為的就是替他隱瞞身份,他倒好,自己暴露了!”
老何越說越生氣,竟突然指著我的鼻子厲聲說:
“陽世惡鬼本來只有惡鬼之名,但是你現在殺了人,而且是濫殺無辜,以至于煞體鬼身再也藏不住了。徐禍,你就要大難臨頭了!”
“殺人?!”
竇大寶和桑嵐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小雅也吃驚的看著我。
竇大寶反應過來,瞪著老何說:“老頭,沒證據可別瞎說!禍禍怎么會殺人?而且還是濫殺無辜?”
“你讓他自己說!”老何瞪眼道。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我抿了抿嘴唇,點了點頭。
在山村的時候,我見到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以至于到了最后,我對整個村子都感到絕望。
憤怒之余,我讓包青山去喚醒亶鬼的記憶,亶鬼成為惡鬼,村里剩余的村民此刻怕是都死于非命了。
我雖然沒直接動手,可要說剩下那些村民是我殺的,倒也不算錯。
說到濫殺無辜……
想到村民中的一些老人和小孩兒,我不由得一陣沉默。
聽我說出整件事的經過,竇大寶猛一拍巴掌,“干得好!要我說,那村里的人就都該死!特別是那個姓包的,就他有老婆孩子?別人的老婆孩子就都不是親生的?”
不等老何開口,他就扒著老何的胳膊說:“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我還是沒明白鬼身暴露跟和女人睡覺有什么關系啊?”
估計是他問的太直接,老何老臉一紅,像是該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時狄金蓮忽然看著我說:“還記不記得我當初對你說的話?”
不等我開口,她就接著說道:“我們狄家要你幫忙尋找仇人,就是因為你是九陰煞體,狄家的仇人倚仗陰煞邪法借命不是長久之計,他想要沒有后顧之憂,必須要找到九陰煞體,奪舍重生。你現在煞體鬼身再也隱藏不住,我想他很快就會來找你了。”
聞言我不禁渾身一震,一下就又想起了在狄家老宅通過靈覺見到的月白長衫。
為了達到目的毒殺狄家上下幾十口,那絕對算是個狠角色了。
“你雖然是陽世鬼身,但道行怎么都比不上惡修了近百年的邪門妖人,想要不被奪舍,就要汲取太陽精氣來固本培元。”
狄金蓮分別看了小雅和桑嵐一眼,說:
“這兩位姑娘一個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的陰女,一個因為佩戴了昆侖鬼玉,也是體質極陰。正所謂陰陽相生相克,她們的體內都孕育著一股太陽精氣,所以何居士才讓你……”
接下來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良久,我靠在椅子里“哦”了一聲,抬手指了指房梁,問老何:
“這間驛站到底是什么人建的?我又怎么會成為這里的老板?”
“哎呀,你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再管別的吧。”老何擺手道。
“你鋪子后面,那間地下的無眼神像廟是怎么回事?那里為什么會有我的靈牌和泥娃娃?”我繼續問道。
老何悶頭不語。
“我好心替你看鋪子,是你把徐潔送到我身邊的,你又什么都不肯告訴我?”我加重了語氣。
老何用力撓了撓稀疏的頭發,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也是見那孩子可憐,又對你情深義重,所以才決定幫她一把的。可我哪知道……哪知道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老何顯得十分苦惱,他似乎也知道我最關心的是什么,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一些事。
原來就在我剛開始租他房子,他替我換鎖的那次,就發現房間里不對勁。
那時我只是個半桶水的陰倌,而以老何的道行,當時就看出我房間里還來過別的東西。
于是他就留了個心眼,趁我出去后,躲在暗處想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結果讓他大吃一驚,他竟然看到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孩兒進了我家。
而且他一眼就看出,那女孩兒不是活人,而是一具金剛尸!
當時他想到兩種可能,一是金剛尸想要害我,再就是我可能是邪門養尸人。
可后來他跟蹤金剛尸,想要找機會收拾她的時候,卻越來越感覺不對勁。
那金剛尸沒有四處害人,反倒凈做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她居然趁菜市場一家雜貨店的老板不注意,溜進去偷了一只碗……
聽老何說到這里,我靠進椅子,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當初剛搬家的時候,我沒有開伙的打算,廚房空空如也。
后來隔三差五就多一只碗、一個盤子…最后竟‘憑空’多出一整套餐具。
我當時還以為是沈晴在惡作劇,沒想到居然是……
原來‘女騙子’找我要錢,是要幫我買東西。
還有,那個茶幾上的肉松面包,那也是她偷來的……
“唉,后來我實在好奇,就找機會攔住她,想問清楚她要干什么。”
老何連連搖頭,“聽她一說,我還能說什么呢?她雖然是金剛尸,可她是個好孩子,我就想幫她一把,誰能想到后來……”
老何搖著頭站起身,“該說的不該說我都說了,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該怎么做,你自己決定吧。”
“誒誒,別走啊,咱再聊會兒。”竇大寶張開雙臂攔著他。
老何瞪了他一眼,“聊個屁!你明天麻溜的搬走,該干嘛干嘛去!”
“啊?什么意思?”竇大寶愣了。
“那鋪子是我的,現在我要收回去了!”
竇大寶好一會兒才眨巴眨巴眼:“你不做‘植物’了?”
老何回過頭又瞪了我一眼,“我詐死是為了避禍,現在禍事全讓他一個人招攬了,我不回去還躺那兒養褥瘡啊?”
“禍禍。”
“老板。”
聽到竇大寶和小雅的呼喚,我才緩緩睜開眼。
我深吸了口氣,把目光轉向狄金蓮:“你現在知道害你們的是誰了嗎?”
狄金蓮搖搖頭,“不知道,但他應該很快就來找你了。”
“所以你肯現身,目的就是讓我幫你報仇?”
狄金蓮又搖了搖頭,“狄家的仇我會親手來報,但你對狄家的恩情,我同樣要報答。你回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五寶傘中多了兩只鬼。五寶傘本應聚集五鬼,如果五鬼缺失,時間久了,傘中鬼就會反噬其主。我來做第三個傘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