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陛下兩個字，曹正猛然起身，看著空曠的門口，目光逐漸轉為震驚。
驚恐浮于顏表，他對著門跪下，小雞啄米般的磕頭。
“陛下，陛下容稟，這份卷子非草民所答，乃草民堂兄所作，他無心仕途，遂我們交換了身份……”
面見天顏，他選擇說了實話。
磕著頭，眼前的一切又恍然消失，只他一人跌坐在地，滿眼恍惚。
“陛下說，可免去欺瞞之罪，只是要我來定州做這知府。定州緊挨著通州，他命我在三月內扳倒通州知府秦大人，并查清有關三年之前，蕭鄭元余孽的下落。
陛下懷疑，這和突然興起的明樓有關。”
明樓？
清冷的眼睛瞇起，難怪，這么短的時間，他能在各地揚名。
可是，為何明樓愿意出手相助，救下自己和父親呢？
當年，蕭鄭元的頭顱可是她親自砍下的，他的余孽，怎么會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
那重明把自己留在身邊的目的又是為何？
……
思索中，府里已經傳來了喧鬧聲。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有鬼，府里有鬼！……”
嚇得瑟瑟發抖的丫鬟喊著，連滾帶爬地敲開了老夫人的門。
“你說什么？！”
老夫人從床上驚坐而起，望著門口飄渺的迷霧，冷厲的眼底劃過一絲驚慌，立刻穿上外套，由丫鬟攙扶著往外走。
還沒走出院子，就被面前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煙霧朦朧中一個白色身影飄到面前，她低著頭，黑發蓋面，看不清樣貌。
陰風撩動她的裙擺，黑發隨之舞動，若隱若現間可以看到駭人的眼神。
老太太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還能鎮定自若地站在那里，不像周圍的丫鬟，早已跑得沒影了。
昂起頭冷冷注視著燕洛璃，她蒼老的眼睛瞇起，殺意四現。
“我不管你是鬼，還是裝神弄鬼！敢在我曹府作亂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來人！……”
她大喝一聲，黑衣男子從天而降，恭恭敬敬地候在老太婆的身旁。
他拱手作揖，淡然出聲。
“老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的嘴角揚起得意，盯著面前的女人，緩緩開口，像是帶著必勝的把握。
“殺了她。”
話音未落，燕洛璃昂起頭，露出那張傾世容顏，一個閃身就到了老夫人面前，玉手纖纖，掐住了她的脖子。
冰涼的觸感順著老夫人的脖子一直往下，直擊內心。
這一刻，她才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那張滿是狠戾的臉終于出現裂痕，眼底透出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你是人還是鬼？！”
錯愕出聲，老夫人的聲音因為害怕而顫抖。
這是她第一次，生命被握在他人手中，原來小命難保，是這樣的滋味。
風撩起燕洛璃的發，皎潔的月光灑下來，將她的臉點亮，通透如玉，卻比千年寒冰還要冷。
“你說呢？”
如同鬼魅一般的聲音響起，在這迷霧之下，更顯得詭異。
伴隨著她的聲音，手慢慢收緊，老夫人只覺得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求生的本能讓她冷靜下來，余光看到一旁的阿琛，心底生出一絲希望。
“你，你還在等什么，還不動手，快殺了她！”
拼盡全力，老夫人的聲音撕扯出喉嚨，命令阿琛。
“殺了她，一千兩黃金！”
她毫不吝嗇地補充，想要用錢來鼓舞他，可是他仍舊站在原地，無動于衷。
當燕洛璃轉頭看向他的時候，他摘下斗篷，一撩黑袍，半跪在地。
“屬下參見公主！”
公主？！
曹老夫人怔在那里，腦袋機械地轉回來，盯著燕洛璃，滿臉不可置信。
她要是公主，那她之前所作所為，不就變成了謀害公主，這可是誅滅九族的滔天大罪啊，不，不可能，面前這個女人，怎么可能會是公主！
絕對不可能，不可能！！！……
一聲公主，擊潰了老夫人心底所有的堡壘，她的思想開始奔潰，充滿殺伐的臉瞬間灰敗了下去。
“平身。”
燕洛璃淡然地說著，揚起唇角，露出明媚的笑容。
只是這笑容落在曹老夫人的眼里，就好似地獄的羅剎。
“不，不，老身，老身不知您是公主殿下，老身……”
老太太已經變得語無倫次，張嘴想要解釋，但她意識到解釋并不能代表什么，痛哭流涕地開始求饒。
“公主殿下饒命，饒命！……老身……老身……”
可她又找不到可以為自己開脫的詞，急得變成了結巴。
“噓——”
燕洛璃空著的手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老太太立刻抿緊了嘴巴，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等她安靜下來，燕洛才滿意地點點頭，湊到老夫人的耳邊。
“我月無心最嫉惡如仇，誰若犯我，我定十倍奉還！你想殺我，那么你的下場就只有一個……死！”
隨著她話音落下，只聽得空氣中傳來“咔嚓”的脆響，老夫人還沒來得及說半個字，腦袋一歪，嘴角淌下鮮血，片刻即沒了氣息。
淡然瞟了她一眼，燕洛璃松手，曹老夫人就像是一塊破布滑落在地。
“娘！——”
身后傳來一身哭天搶地的呼喊，燕洛璃應身轉頭，就見曹正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她不悅地怒了怒嘴，真是大意，他竟然這么快就走出了自己的迷心之術。
他死死的盯著燕洛璃，滿腔的仇恨，已經侵蝕了他的理智。
“我要殺了你！！——”
吼著，他從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朝著燕洛璃飛奔而去。
就快要到她面前時，燕洛璃毫不在意地揮了揮衣袖，強勁的內力猶如狂風將他直接掀起朝著旁邊的假山飛去。
砰！
曹正重重地撞在假山上，腦袋不偏不倚磕中了利石，直接磕出一個大口子。
噗！……
一口鮮血噴出，他不甘地看著燕洛璃，猶如一塊殘絮，滾落下去。
拼著最后一口氣，他艱難地抬起手，指著燕洛璃，一邊吐血，一邊問出最后的話。
“你……為什么……”
“曹老板要明樓取你性命，你說為什么？”
燕洛璃淡然地看著他，眼底劃過一絲惋惜，她其實并未想要他的命。
說完，她雙手背在身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曹正一人蜷縮在地面，望著明月當空，眼底流光溢彩。
“堂兄，對不起……”
說完，他緩緩閉上眼看，再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