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燕洛璃也實在想不到原因，這個緊挨著通州的小地方，究竟有什么需要陛下如此精心部署。
眨巴著眼睛，她滿臉狐疑地問。
“收拾一下，這兩天就動身吧。”
重明避開燕洛璃的提問，淡然吩咐。
事不宜遲，得趕緊動身，以免夜長夢多。
“過了夏祭再去，可行？”
燕洛璃覺得也不差這兩天，況且，更重要的便是秦湘這件事得安排妥當。
“行，那本少爺就陪心兒你逛逛。”
重明雙手交叉抱著后腦勺，慵懶地感嘆了一句。
啊？！！
心兒……
也是，之前告訴他叫無心來著。
這還是她認識重明這么多天以來，他對自己說得最不冷的一句話了。
只是她不太適應這個稱呼，嘴角不自覺地抽抽。
“怎么？”
見她臉色不太好，重明故意多問了句。
“沒，沒事。”
下意識地拉開與他的距離，離他越近，就感覺心越是縹緲。
心要是飄忽得太厲害，頭疾就又要犯了。
兩人相對無言，一路回到明樓。
燕洛璃打開了從南疆送來的樟木盒子，里面有兩個瓷制小罐子。
她拿起標寫了“癡”字的那個，還沒打開，就能聞到一股令人沉醉的幽香。
猶豫了片刻才將其打開，里面是兩顆黑色的藥丸。
小心翼翼地將其取出，放在特制的錦囊里，隨后將盒子收好，消失在了夜色里。
到萬花樓，天邊已經突出了魚肚白。
她直接就竄進了秦湘的房間，嚇得她猛然從床上驚喜。
“誰？！”
望著昏暗的屋子，秦湘雙手緊緊揪住被子，警惕地縮在一邊。
黑色的人影越來越近，秦湘只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秦湘直接頓在了那里。
“靈主？……”
她下意識地詢問，半信半疑的將身體往前湊近些，想看個清楚。
話音未落，只見燕洛璃手里似乎有火光閃動，頃刻間，屋子里的燭火就亮了起來，勾勒出她那張清冷絕塵的臉。
隨意地放下火折子，燕洛璃已經到了她面前。
居高臨下，凝視著那張閉月羞花的臉。
如此美人兒，埋沒在青樓之中，甚是可惜了。
“靈，靈主，您忽然駕到，有何事？”
怔了好一會兒，秦湘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外面的天，還是灰蒙蒙的，緊張地問出口。
“今夜便是夏祭。”
燕洛璃低垂著臉，順勢坐在了她床邊，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荷包放在面前，隨即撩起了秦湘的手。
潔白似皓月一般的手腕，綿軟如玉，與這小小荷包甚是相配。
她將荷包輕輕拴在她的手腕，瞇起眼，仔細端詳。
“你要帶著它，方能保你明日平安無事，切記切記！”
鄭重其事地叮囑了一句，她有些不忍地看著秦湘。
皇宮，那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一招進去，就再難脫身。
“屬下記住了。”
秦湘畢恭畢敬地應著，像是下定了決心。
接下來，燕洛璃告訴她一些注意事項，隨后去見了靜長老，將自己要去定州之事告知于他。
“少主，這……”
剛回歸暗靈就要遠行，靜長老這心底有些擔心。
“關于曹正的事，你務必加緊速度，我到定州就要知道。”
面無表情地吩咐著，燕洛璃從袖中抽出一封密信。
“還有，這封信，派人送往北齊，交到北齊國師手上。”
說完，她便快速離開，和上次一樣，留下靜長老一人獨自在原地愣神。
五月初五，月掛柳梢頭，滿城籠罩在一片燈火的海洋之中。
天色方暗下來，皇宮城門打開，華麗的儀仗隊款款而來。
燕洛璃和重明站在人群中，看著華麗的車碾中，那白發蒼蒼的老頭兒。
他笑意盈盈地沖著民眾揮手，慢慢向天壇而去。
當馬車從眼前經過，燕洛璃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埋藏于心底的恨一股腦兒涌了上來。
身體因為心底的憤怒不住地顫抖，她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
理智與怒火在相互掙扎，那一刻，她恨不能直接沖過去，一劍結果了他。
“心兒？心兒？！”
注意到她的異樣，重明拽著她的胳膊，輕晃了幾下，又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怎么了？”
心不在焉地問了句，趕緊隨著人流跟上車碾的腳步。
沒走多遠，就聽得不遠處傳來綢緞撕裂一般的慘叫。
“啊！——”
尋聲而去，就見一個著了粉色衣裙的女子被擠下了天香樓的陽臺，直直朝地面摔去。
說時遲，那時快。
陛下直接從車里飛身而出，抱住了下墜的女子，一個轉身，又回到了馬車。
低頭，看到那張閉月羞花的臉，神情有片刻的呆愣。
而就在這時，那女子手腕上精巧的荷包里有沁人的馨香傳來，縈繞馬車，久久不散。
她驚魂未定，就那么直直注視著面前這位白發蒼蒼，仍舊老當益壯的高貴之人。
他被香味所迷，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周圍的人也是驚魂未定，誰都沒有注意到，在那女子的手腕上，有一條深紅色的細小蟲子竄出荷包，爬進了陛下的衣袖。
好似蚊蟲叮咬一般的灼痛感拉回了他的神志，才有些尷尬地收回目光。
“姑娘，你沒事吧？”
陛下澀聲開口，眼底帶著幾分柔情。
秦湘這才回神，她沒有想到自己跌下樓，會被陛下所救。
倉皇錯愕之間，直接跪在了馬車上。
“陛下恕罪，民女無意沖撞陛下，民女多謝陛下救命之恩，民女不知怎的就掉了下來，民女……”
她語文倫次地說著，那不知所措的模樣反倒是逗樂了陛下、
“呵呵呵……無妨，無妨……”
說著，招了招手，高公公上前將那女子扶下馬車。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陛下的眼神迷離。
那粉色的衣衫，那傾瀉而下的長發，還有那妙曼的倩影，就好像是當年的月兒……
心念一動，癡情蠱便循著血液流動的方向鉆進陛下的心臟。
嘶……
陛下眉頭一皺，緊捂著胸膛。
方才，那隱隱的一下，是心痛的感覺嗎？
眼前浮現那女子精致的容顏，竟然有些揮之不去。
“你去查查方才那姑娘的來歷。”
陛下側頭，吩咐身邊的一名羽林衛。
羽林衛得令，就鉆進了人群中。
這一幕全然落在燕洛璃的眼底，眼眸瞇起，眼底透著冷意。
她昂起頭，望著深紫色的夜空。
母親，你就等著看吧，他讓你承受的痛苦，我會一點一點的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