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身后跟著的宮女太監，倒吸一口冷氣。
這位公主，還真敢說話。
月無湮的腳步頓了下來，深沉的眼眸打量著她。
心頭劃過不滿，但轉念一想，若是她連這點都看不出，那就不是她了。
令他意外的，是燕洛璃竟然會直接問出口。
既然都挑明了，也沒有好隱瞞的。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燕洛璃便接過了話。
“當年先皇想要一統天下，上蒼賜給他一位皓月公主，也就是我的母親。無奈，母親為情所困，先皇未能達成所愿。皇兄你秉承了先皇的意志，這是你三年前不遺余力救我的原因吧？”
燕洛璃平靜地說著，眼睛直勾勾看著月無湮。
月無湮的面色有些難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揭穿他，實在令他有些不快。
尷尬地扯動了兩下嘴角一時找不到什么說辭。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救了我，我與南楚皇室不共戴天，可是念兒……”
念兒身上有流著的，一半是南楚皇室的血。
若是南楚和東月真的水火不容，那他就會是最痛苦的一個。
看她蹙起眉頭，憂心忡忡的樣子，月無湮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你放心，朕和涯一定會好好照顧念兒的。”
他這話說得尤為鄭重，像是在給燕洛璃承諾。
深邃的眼底閃爍著微光，月無湮發現，他越來越不能無視這個妹妹的請求了。
意識到這一點，他眉頭輕蹙。
“快回去陪著念兒吧，明天一早你就得出發了。”
燕洛璃點點頭，轉身要走，想到什么又回過身來。
“千面郎君鐘緹，是你的人吧？讓他隨我同行。”
這，她都已經知道了？
鐘緹可是他很早之前就派到中山王府的臥底，這件事鮮為人知。
看出了月無湮的驚訝，燕洛璃想了想才解釋。
“我只是被重傷，但不代表我失憶了。當年他騙我離開望月行宮，趕了兩日的路，他為何不早些動手。我墜落懸崖，剛好就遇到你，唯一的解釋，那便是有人給了你消息。
而那日，除了小曼，隨我同行的便就是鐘緹。”
啪啪啪……
月無湮聽著句句在理，分析通透，心底生出了歡喜。
全然不覺得惱怒，反倒是贊賞的鼓起了掌。
心思細膩，聰明過人，與當年的皓月公主想比，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不錯，鐘緹是中山王賜他的名字，他本叫千狼，如今回歸御林軍，明日便讓他與你隨行。”
他答應地爽快，眼眸瞇起，靜靜注視著她。
“還有什么要求？”
嘴角揚起溫潤的笑，話里帶了幾許玩味。
“沒了。”
燕洛璃耿直回答，隨后欠了欠身告退。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月無湮的笑容逐漸消失，眉頭浮起一層凝重。
“陛下，這公主……”
“無妨，朕倒是喜歡她這份直接。不過今夜的談話，誰都不可泄露半句，違令者，斬！”
最后一個字，月無湮刻意提高了音調，身后的宮人全都渾身一怔。
“是……”
異口同聲，戰戰兢兢地回應，跟著月無湮轉身，往來時的路回去。
燕洛璃回到琉璃宮，發現寢殿的燈還都亮著。
念兒坐在床里，正對著門口，已經睡著了。
腦袋搖搖晃晃，就跟茶壺點頭似的。
燕洛璃頓在門口，心底微微觸動。
這小子，是瞅著門口，眼巴巴等自己回來。
結果太困了，坐著就睡著了嗎？
鼻頭一酸，燕洛璃趕緊關上門，上前抱著念兒躺下，給他給被子。
沒想到，剛躺下，他就醒了。
“娘親……”
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你回來了，念兒，念兒一直在等你呢，啊……”
說著，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緊緊拽著燕洛璃的手。
“娘親，你也快睡，念兒要你抱抱……”
撒著嬌，明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這小子還在努力地用眼神撒嬌。
“好。”
燕洛璃柔聲應著，翻身上床，將念兒摟進懷里，輕輕撫著他的背。
念兒往她的懷里挪了挪，柔軟的臉蛋兒黏過來，暖暖的，很貼心。
不一會兒，就在燕洛璃的懷中，又睡著了。
抱著他，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如春水一般溫柔。
夜靜靜的，偶爾可以聽到外面的幾聲金琵琶在私語。
燕洛璃慢慢合上眼，一夜無夢。
早晨，她等著念兒醒來，語重心長地囑咐了一番，才收拾行裝離開了琉璃宮。
宮外，千狼一身素衣，騎著駿馬已等候多時。
看到燕洛璃，立刻下馬請安。
“微臣千狼參見公主殿下，三年前微臣欺瞞公主，還請公主恕罪。”
燕洛璃居高臨下，平靜地掃了一眼。
“起來吧，千狼，你帶幾個人與我分為兩路，我們在京城匯合。”
千狼詫異地抬起頭，不解地看著燕洛璃。
“公主，為何要分開而行？”
“因為，我需要你扮作我的模樣先進京城。”
燕洛璃眼眸瞇起，如今多少眼睛盯著自己呢，恐怕一離開明月城，便有人會開始動手。
所以，她便決定混淆視聽。
“是！”
千狼拱手領命，隨即起身，點了幾個人，跨上駿馬快速揚長而去。
等他們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燕洛璃才不緊不慢地上馬，抓著韁繩慢悠悠地往前走。
抬頭，望著慘白的太陽，沒有多少的暖意。
寒風吹動她的裙擺，撩起她的長發。
她的眼睛瞇起，倒映出太陽的光芒，卻是無比的冰冷。
南楚，我來了！
“駕！……”
漫步了一陣，她一聲清冷的呼喊劃過街頭，被冷風吹散。
……
“主人，飛鴿傳書。”
明樓，黑斗篷捧著剛從鴿子腳上取下的信箋快步跑進大廳，將其呈上。
重明接過一看，眼眸瞇起。
“月無心要來南楚，你速去準備，在臨月城動手。”
“屬下遵命！”
黑斗篷立刻退下，隨即調撥人馬悄悄趕出京城。
燕洛璃的計劃還是沒有躲過明樓的眼睛。
過了臨月城，正好是大片的樹林，隱隱約約地便聽到好幾個武藝高強的人在迅速靠近。
“有刺客，大家小心！”
燕洛璃勒停馬兒，手中的劍在夜里冒著寒光，警惕地看著周圍。
緊跟著她的四五個侍衛也都亮出了武器，準備迎戰。
頭頂忽然冒出幾個黑影，急速向下，其中那黑斗篷手里的劍沖著燕洛璃的百會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