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怔怔地站在那里,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比起昨夜,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母親,多了幾許威嚴(yán)和冷厲。
想了想,他輕輕點了點頭。
“念兒明白,可是娘親,鐘淑姑姑對念兒照顧有加,還請母親高抬貴手。”
看到念兒為她求情,燕洛璃的眉頭微微一簇,不知為何,心底掠過一絲不悅。
“念兒,那你是覺得,她以下犯上,就無需責(zé)罰?!”
說著,燕洛璃蹲下,盡量與念兒的目光平視,全身的冷厲也都收了起來。
除了月無涯,似乎也只有這個她懷胎十月,拼著性命生下來的孩子能讓她有如此耐心。
念兒怔怔地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娘親,又回頭看了看鐘淑,咬著嘴唇低下頭。
“娘親,您已經(jīng)罰過了,鐘淑姑姑也吃到了苦頭,可不可以就此罷手?”
那張肉嘟嘟的臉上,撇著嘴。
烏溜溜的眼睛里噙著淚花,忍著沒讓其掉下來。
聞言,燕洛璃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這小子,挺會說話嘛。
都這么說了,要是再罰下去,倒是顯得她燕洛璃不近人情了。
但,她也絕不允許念兒和鐘淑的感情再深厚下去。
“我可以饒了她,可她冒犯了你的娘親,娘親很不高興……”
燕洛璃欲言又止,就那么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
念兒低著頭,因為著急,臉蛋兒都憋紅了。
“娘親,那念兒哄娘親開心,好不好?”
聲音不大,還帶著一點兒靦腆,奶聲奶氣的語調(diào),瞬間可以萌化人心。
但,對于燕洛璃,卻不怎么起作用。
“可是,如果這樣,你就得留在東月,留在我身邊,你可想好了?”
留下來,就意味著,可能要很久才能見到父王,見到鐘淑姑姑,見到小曼姐姐……
念兒心底自然是不舍的,思緒掙扎了片刻,他的眼神變得堅定,毅然決然地抬起頭,注視著燕洛璃。
“好,念兒留下!”
他說得極為認(rèn)真和篤定,那架勢倒是和曾經(jīng)的寒旭堯有幾分相似。
垂在兩邊的小肉手緊握成拳頭,眼底光芒閃爍,不禁顯得有幾分帥氣。
“念兒……”
鐘淑艱難地轉(zhuǎn)過腦袋,輕聲喚了一句。
這三年,她都留在靖王府,幫忙照顧念兒。
一聽他要回到燕洛璃身邊,心底像是空缺了一塊。
但念兒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稚嫩的聲音里帶著沉著。
“娘親,你可以放了她嗎?”
“春蘭,把他抱走,我們回宮。”
燕洛璃緩緩起身,淡然地看了鐘淑一眼,大袖一揮,揚長而去。
鐘淑從凳子上摔落,望著燕洛璃離去的背影,淚水模糊了視線。
“念兒……”
她自是不舍,可卻不能去阻止。
因為念兒,本來就是燕洛璃的孩子。
默默地閉上眼睛,任憑淚水落下。
念兒隨著燕洛璃鉆進馬車,依偎在她的懷里。
雖然燕洛璃有些不近人情,但念兒心里沒有責(zé)怪的意思。
“你舍得你的父王?”
車緩緩行駛在繁華的街頭,燕洛璃沉默許久,才打破了馬車?yán)锏某良拧?
念兒搖了搖頭,眨巴著眼睛,臉上有幾分委屈。
“不舍得,你還答應(yīng)這么痛快?”
燕洛璃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兒,眼底流露出幾許溫情。
“父王告訴念兒,娘親為了保念兒的平安,差點丟了性命。生下念兒以后,又為了父王被追殺陷害,念兒無時無刻都想著娘親,念兒想陪在娘親身邊。”
說著,他往燕洛璃的懷里又靠了靠,小手緊緊的捏著燕洛璃腰間的衣服,腦袋蹭了蹭,滿臉的眷戀。
她頓在那里,沒想到,這種事,寒旭堯都會告訴他。
小小年紀(jì),就讓他見到了皇族里面的黑暗,喉頭哽咽,他的命運,和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將他抱進自己的懷里,燕洛璃閉上眼睛。
每當(dāng)她心念一動,腦海里就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告訴她。
寒旭堯的心里,只有天下蒼生,沒有她的位置。
這種想法揮之不去,便與念兒所說的話,產(chǎn)生了強烈的矛盾。
她只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很快,東月這邊的消息,已經(jīng)被飛鴿傳書到了南楚。
陛下靜坐在南書房里,手里揣著紙條,眉頭凝結(jié)在了一塊兒。
傷了鐘淑,留下念兒,更是一劍傷了靖王。
深沉的恨意,加上她如今不可一世的地位,對于南楚,對于他來說都是十足的威脅。
一拳頭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充斥著怒火的眼眸瞇起,眼底透著無盡的殺意。
燕洛璃!
三年前,朕就應(yīng)該對你趕盡殺絕!
“陛下,鐘鹿大人來了。”
高公公接到門口小太監(jiān)送來的信息,湊近陛下,小聲地匯報。
“讓他進來吧。”
陛下不耐煩地揉了揉眉心,自從寒旭堯開始鞏固勢力,發(fā)展壯大后,陛下又重新啟用了中山王府,希望可以與寒旭堯制衡。
鐘鹿作為中山王唯一的兒子,最近頗受圣恩。
他聽說自己的寶貝女兒在東月被杖責(zé),氣不打一處來,便進宮找陛下。
“微臣拜見陛下。”
“免了,鐘愛卿前來,為何事?”
不問,陛下也知道,他來八成就是為了他的女兒。
“陛下,淑兒在東月受辱,還請陛下為其討個公道!”
無奈的抿了抿嘴,陛下長長嘆息了一聲。
“你可知,是誰打的她?”
鐘鹿抬頭,不解地看著陛下。
“璇璣公主,便是靖王妃燕洛璃,三年前你的父親受皇后的意思派人追殺她,你都忘記了?”
陛下的聲音冷冷的,眼底卻透著算計。
這個鐘鹿,嫉惡如仇,睚眥必報,燕洛璃,你遠(yuǎn)在東月,朕不好出手,但不代表……
犀利的眸光審視著面前的鐘鹿,果然,他的眼底有殺意閃現(xiàn)。
“微臣沒忘,可是,那不關(guān)淑兒之事。”
察覺到陛下的目光,他趕緊低頭,小聲地抱怨了一句。
“可是在她看來,鐘淑也是中山王府的人。”
陛下故意說得輕描淡寫,那鐘鹿的怒意便更盛了。
眼珠子飛速的轉(zhuǎn)動,他心底便有了主意。
“可是陛下,淑兒畢竟是南楚的縣主,而且她和陛下還有皇后……難道就任其這么猖狂嗎?”
鐘鹿忽然抬起頭,直直地看著陛下,他就不信,陛下會放心燕洛璃還活著。
“那,鐘愛卿有什么高見?”
陛下不動聲色,也沒有否認(rèn)自己的意圖。
“微臣聽說,江湖上有一個厲害的殺手組織,只要出的價合理,誰的命都可以買。”
“你是說,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