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旭堯頓在那里,沒有注意到鳳儀公主臉上的驚訝。
腦海里回想著從相府夜宴上見到她,她的反常,她的料事如神,還有她對寒旭淵那種恨都有了解釋。
還有夢,那個她反復問著為什么的夢,她不止做過一次,只有最近這一次最為清晰。
寒旭堯終于知道,她質問的對象,竟然是自己的皇兄。
如果皇姐所說的是真的,那么,她口中所謂的上一世,又是什么樣的人生?
雖然,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可卻偏偏覺得確有其事。
“皇姐,這件事還請你爛在肚子里,千萬不要再對任何人說起。”
若是傳出去,那燕洛璃很可能就會變為妖人,到時候那她就真的……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鳳儀公主立刻點頭。
“我知道了,剛才的話我沒有說過,你也沒有聽過。”
鳳儀公主做著保證,心底卻是一片沉重。
回頭望著太醫署的門口,想著燕洛璃,腦海一片混亂。
離開太醫署后,燕洛璃和蕭炎走在冗長的宮道上,偶爾遇上的小宮女,投來異樣的目光。
“你真的要聽從公主的意思,去行宮嗎?”
蕭炎不放心,行宮雖離京城較遠,但還是逃不開陛下的眼線,他擔心。
“是,那里有鳳儀姐姐在,不會有事的。”
她看出了蕭炎的心思,故作輕松地說。
“可是,公主她……”
“鳳儀姐姐不會害我的,這次去行宮想來也是她在父皇面前為我爭取來的,所以我必須去。”
一副無畏的樣子,看得蕭炎萬分心疼。
忍不住抬手,想去撫她的發。
她卻往旁邊挪了挪,刻意與他拉開距離。
“那,本王隨你一起。”
蕭炎尷尬地收回手,想了想,說得斬釘截鐵。
“不,你不能離開京城,過幾天寒旭淵發喪,作為北齊的質子,你不能缺席。”
“燕洛璃,你為什么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明知道……”
面對她的淡然,蕭炎心底是又急又氣,都這種時候了,她怎么還能如此鎮定。
忍不住加重了語氣,然,燕洛璃依舊是面無表情。
清清冷冷的,仿佛變成了行尸走肉。
“蕭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是北齊的皇子,不應該卷進南楚的紛爭里。”
蕭炎上前兩步,赫然抓住了燕洛璃的手腕,將她逼到一條弄堂的墻角,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
燕洛璃詫異的抬頭,對上他灼灼的眼眸,心底有些許的慌亂。
“本王來時,父皇交代過,如果找到皓月公主的女兒,便要護她周全。父皇曾經向東月不止一次的提出迎娶皓月公主,并且得到了當時皇帝的許諾,可是她卻偏偏失蹤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燕洛璃聽清。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蕭炎,心底覺得愈加沉重。
看來,這件事還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母親放棄公主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原因。
一時的遲疑,和蕭炎站在一起的姿勢顯得尤為曖昧。
寒旭堯一路尋過來,恰好看到站在弄堂里的兩人。
本就浸滿了寒霜的眼底,更是冷厲。
“你們在干什么?!”
他就頓在弄堂的路口,問出口的聲音都有些失真了。
蕭炎并沒有挪開的意思,反倒是淡然地轉過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正如你所見。”
說著,他刻意抓著燕洛璃的手,拉著她就要要繞過寒旭堯。
寒旭堯直接出拳沖蕭炎的面門打去。
燕洛璃還是他寒旭堯的王妃,容不得他人覬覦。
這個蕭炎一直陰魂不散,眼看著寒旭堯和燕洛璃的感情出現裂痕便想著趁虛而入。
蕭炎,本王告訴你,除非本王死了!
否則,你休想!
越想越氣,寒旭堯的拳風凌厲,呼嘯之間,有殺氣四溢。
蕭炎輕巧一個轉身,便躲過了他的重拳。
轉身,馬步扎穩當,抬起一腳就想著寒旭堯的胸膛踹過去。
寒旭堯快速收回拳頭,化作盾牌應著蕭炎踹過來的一腳,轉手握住他的腳踝,想將他直接翻倒。
蕭炎早有預料,借著他手的力道,另一腳也跟著使力,直接凌空而起。
那未被抓住的腳就像是圓規,順著定針旋轉,朝著寒旭堯的腦袋飛速踢過去。
“夠了!”
燕洛璃看他們兩個似乎要大打一場,立刻出言阻止。
兩人拳腳相加的動作立刻靜止,目光落向燕洛璃。
“璃兒?”
寒旭堯松開蕭炎,走到燕洛璃面前,深邃的眸光閃爍,想要說些什么,卻無從開口。
“寒旭堯,你好歹擁有著鐵面戰神之名,如今為何變成了這樣?那個馳騁疆場,殺伐果斷的你去了哪里?”
毫不避諱地直視著他的眼眸,燕洛璃清冷的聲音無情地闡述真相。
他真的不太適合朝野,爾虞我詐,于他來說太過沉重。
金戈鐵馬,黃沙飛揚的戰場,才是他應該去的地方。
眼淚溢出眼眶,順著蒼白的臉頰落下,無聲的滴落,在地面消失不見。
“呵呵,呵呵呵……”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凄然地笑了起來。
“我們都不屬于這里,可我們卻被權利旋渦掌控。寒旭堯,天高海闊,你屬于疆場,不屬于廟堂,如果可以走,就不要留下。”
說完,她抬頭看著天空,努力的眨著眼睛,讓眼底的淚流回去。
沖著旁邊的蕭炎看了一眼,便跨著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寒旭堯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那里,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燕洛璃的話。
他太過正直,又太過重情,就多了很多顧慮。
這樣的他,就像是被上了重重的枷鎖,畏首畏尾,什么都想去守護,卻什么都守護不住。
他所有的掙扎,不過就像是孩童的哭鬧,最終在大人的眼里,一笑而過。
可是他不明白,他覺得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燕洛璃回到王府,便草草收拾了東西,帶著小曼乘上鳳儀公主的馬車,匆匆離去。
甚至都未曾等寒旭堯回來,與他道別。
寒旭淵之死的消息,蕭炎已經飛鴿傳書去了東月。
月無湮拿著洪天權呈上來的紙條,眉頭蹙起。
“皇兄,她最近怎么樣了?”
月無涯有些擔憂,自從上次有關關月的事傳得沸沸揚揚,逼得燕洛璃不得不離京的事后,他便更擔心她的安危。
“上面說,她隨鳳儀公主一同前往望月行宮。”
隨意地答了一句,月無湮的面色便陰沉了下去。
“如此說來,那老家伙是不會放過她的,國師,我們得想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