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

看她這樣，寒旭堯整顆心都提了起來，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

“娘親……”

陷入沉睡的燕洛璃，終于發出了一聲呢喃。

她的一點動靜，都緊緊牽動著寒旭堯的心。

他即刻湊到她嘴邊，想聽清她說什么，可她沒有繼續往下說。

只是，她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痛苦，以至于寒旭堯心疼地伸手，捧起她的臉，想給她一些安慰。

手指觸及她的臉龐，傳來一陣滾燙，嚇得他縮回手，看向夜羅。

“前輩，她，她怎么會那么燙？！”

“內力四散，在她經脈游走，能這么平順，已經是難得了。”

夜羅頹然地看著燕洛璃，現在她真的是一點力都使不上。

只能等，等燕洛璃的狀況出現變化。

她堅信，洪天權是絕對不會要她性命的。

噬魂散無藥可解，或許，在燕洛璃身上，會變成意外。

“前輩，那我們就這么干坐著嗎？”

寒旭堯注意到夜羅，似乎并沒有方才那么緊張。

可他還記得，在懸崖邊，她釋放內力時的可怕場面。

心底，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她體內內力亂竄，我們只能等。”

目前來看，匯聚于她體內的內力，正在和毒素對抗。

外力不能干擾，稍有不慎，輕者走火入魔，重者筋脈盡斷而亡。

看著燕洛璃痛苦，夜羅心底也很舍不得。

深入夢境的燕洛璃，不斷地追逐著一個身影。

“娘親，娘親……”

不論她怎么跑，怎么去靠近，穿越山河大川，飛躍冰河沙漠，還是沒能趕上她。

最終，她跌落在一片白色的混沌里。

一望無際的純白，寂靜無聲，只有她自己的存在。

“娘！你出來見見我，見一見璃兒啊！”

她捂著心口，歇斯里地喊。

可是沒有人回應，就連回聲都沒有。

除了無邊的寂靜，還是寂靜。

就像是被天地所拋棄，丟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顱骨有電光石火閃現，緊接著，就像是被針刺了進去，疼得直不起腰來。

曾經的畫面，一幕又一幕，出現在眼前。

“寒旭堯，寒旭堯……”

我，我不想忘記你，我真的不想忘記你！

夢中的她回到了十歲，對武藝和內力剛剛啟蒙，加上體內本就有內力存在，可謂是如有神助。

寒旭堯出征后，她便想著練好武藝，好與他共赴邊關。

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勤學苦練，很快就到了瓶頸期。

燕洛寧貼心地送來茶水，喝下之后不久，她便走火入魔，不省人事。

彌留之際，她頭疼的厲害。

腦海里回蕩的都是寒旭堯，努力地要將他給鐫刻在生命里。

“寒旭堯……”

痛苦地喃喃過后，她又陷入了平靜。

寒旭堯守在她身旁，聽著她嘴里迷迷糊糊的話，竟然一字不落，全都明白。

那“不想忘記”深深地落在了寒旭堯的心間。

他不知道，早在六年前，在她心里，他便是那么的深刻。

最不想忘記的人，卻是忘得一干二凈。

“十歲的時候，她被人暗算，走火入魔。我帶她去山上療養時，她念的就是你。可惜醒來后，便忘卻你的名字。”

夜羅感嘆了一句，流光躍然于臉上，這個孩子真的很堅強，很聰明，有關月當年的風范。

寒旭堯怔怔地轉過頭，看著夜羅。

“被人暗算，是誰？”

“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夜羅指了指燕洛璃，轉身出了馬車。

另一架馬車上，蕭炎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重度昏迷中，脈搏變得越來越微弱。

車里，寒旭堯凝視著燕洛璃的臉，眉間是化不開的陰郁和擔憂。

內力外泄，渾身滾燙的她，被灼燒得通紅。

但呼吸，似乎比方才平穩了不少。

他抬手伸到她面前，想幫忙整理一下被汗水浸透的頭發。

猶豫片刻，硬生生地握成拳頭，收了回來。

他不敢，怕一碰她，她再次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守在她身旁，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馬車日夜不停地前行，好在蕭炎和燕洛璃的情況較為穩定。

三四日后，燕洛璃身上的灼熱退去，脈搏平穩了不少。

只是，依舊睡著，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危險暫時退去，寒旭堯思來想去，總覺得哪里不對。

當時洪天權帶了近百人，他和夜羅只有兩個人，還得帶著蕭炎和燕洛璃，要是洪天權不放的話，他們根本走不了。

可是，為什么？

洪天權放走燕洛璃和蕭炎之后，便快馬趕回了東宮。

“太子殿下恕罪，屬下無能，衡王叫靖王的人給帶走了。”

“什么？！”

蕭成氣得拍案而起，滾燙的茶杯掄起，就砸在了洪天權的身上。

“廢物！”

怒吼了一句，蕭成沖到洪天權面前，怒不可遏的盯著他那張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臉。

想到他與蕭炎曾經的交情，臉上凝著陰沉。

“國師，莫不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微臣不敢！”

洪天權面色掠過惶恐，跪在了地上。

“實在是那靖王武藝高強，老臣不是他的對手。”

呵！

蕭成冷哼了一聲，他不知洪天權的底，便沒有再問下去。

但這個寒旭堯，敢在琉裘城造次，簡直是欺人太甚！

“來人，立刻通知玉蘭城外的大軍，將寒旭堯困死在玉蘭城內！”

寒旭堯既然你來了我北齊的地界，那就別想活著回去。

蕭成的眼里劃過深沉的殺意。

但他沒有想到，洪天權刻意壓后了一天才來匯報。

當命令送到玉蘭城外駐扎的軍營時，寒旭堯帶著燕洛璃他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軍營。

奇跡般的，就在寒旭堯準備抱她下馬車的時候，見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眼底一片清明，那種超脫塵世的感覺更深刻了幾分。

她反應略遲鈍地看向寒旭堯，緩緩支撐著自己起來。

睡了七天七夜，如今看到寒旭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腦海里多了兒時的記憶，她看他的目光，平靜中帶著溫婉。

嘴角緩緩揚起一個弧度，忽然地，她起身，猝不及防地就撲進了他的懷里。

寒旭堯雙手抬在半空，忘記該放在哪里。

“寒旭堯，寒旭堯……”

她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的名字，不厭其煩的重復。

“嗯……”

他不厭其煩地應著，對于他來說，她能醒過來，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我記起來了，我都記起來了。”

不知喚了他多少遍名字之后，她的情緒才平復下來，依偎在他的懷里，抬起梨花帶雨的瘦削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