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顫巍巍地抬起腦袋，對上皇帝的目光，森寒直刺心底，不自覺地縮了脖子，心底莫名的生出一種恐懼和敬畏，腦袋又低了下去。
陛下瞇著眼眸，眉間凝結了一層化不開的陰郁。
這人臉上被瘡疤覆蓋，實難看清容貌。
他也曾問過鳳儀，這人是燕洛璃快馬加鞭送來的，來的時候已經(jīng)面目全非，現(xiàn)在沒有恢復也是合情合理。
但越是合理，陛下越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你叫無塵？”
“是�！�
無塵拘謹?shù)鼗卮�，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
“回父皇，既然他已經(jīng)不記得過去的事情，那就讓過去如往事云煙，散作塵埃�！�
燕洛璃淡然地解釋，平靜的臉上滿滿地鎮(zhèn)定。
聽得出，她話里有話，是在告訴陛下，既然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那就不要再過問他的過去。
“說得好！”
陛下瞇起眼眸，笑著贊了一句。
目光里蕩漾著冷意，這丫頭倒是有幾分在意無塵，看來他的身份還真不一般。
思忖了片刻，陛下歷經(jīng)風霜的臉上唇角一勾。
膽子越來越大，居然敢對朕說謊，燕洛璃，朕怎會容你戲弄！
“無塵既然是你救的，就跟著你吧。”
“父皇？”
燕洛璃滿臉錯愕，要瞞過陛下，真的不可能，將無塵留在身邊無疑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是陛下給她的警告。
“受人恩惠，當涌泉相報，無塵你意下如何？”
皇帝笑著看向無塵，一抹算計繞過眉心，璃丫頭，你要是有本事，就把這謊言一直說下去。
跪在地上的無塵沒有什么反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飄來一句話。
“小人多謝皇上！”
話里有小小的欣喜，在迷心之術下，此刻的他眼里只有燕洛璃，能跟著他，那是莫大的榮幸。
燕洛璃嘴角抽抽，那臉就像是吃了黃蓮。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燕洛璃無奈地擰起眉。
“是！多謝父皇！”
臉上笑得風淡云輕，心底卻叫苦不迭。
要是月無湮知道，他最疼愛的宸王做了她這個靖王妃的近身侍衛(wèi)，回頭不得把她給刮了。
更難交代的還是寒旭堯，他要是知道自己把宸王藏在身邊。
整個靖王府，還不被他的大醋缸子給淹了！
她愁眉苦臉地領著無塵往外走，走遠了便取下他后腦的銀針，所有記憶才回歸腦海，他那如天空般純凈的眼眸里寫著感激。
見燕洛璃就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臉上寫滿了無奈，他的心也莫名的跟著揪了一下。
“王妃娘娘，您沒事吧？”
那張布滿瘡疤的臉居高臨下凝視著她晦暗的臉，不掩關心地問。
“沒什么，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燕洛璃賞了無塵一個眼神，看著他那張布滿瘡痍的臉，收起了心底的不滿。
得給他找一個面具遮著，心底尋思著，已沒了怒意，既然選擇了將他藏起來，那就得藏好！
回到自己的宮殿，將事情吩咐下去，讓無塵守在殿外。
燕洛璃靠在睡塌，回想著白笙的身份，覺得有必要問一問蕭炎。
“蘭兒，給我磨墨！”
蘭兒急匆匆進來，在門口遇到了無塵，嚇得尖叫出聲。
見了鬼一樣倉皇地跑進來，湊到燕洛璃耳邊。
“小姐，他怎么在這里？”
往外看了好幾眼，她才鼓足勇氣小聲地問，那個人蘭兒記得，是那日小姐救回來的僵尸。
“陛下賞的�！�
燕洛璃簡單四個字打發(fā)，一說這個事，她就覺得頭大。
“�。�！”
蘭兒嘴張得老大，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這事兒，不許告訴王爺！”
“哦……”
蘭兒嘟了下嘴，確實，這事兒王爺要是知道了……
心底想著，身體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然，鳳儀公主一聽說皇帝將無塵賜給燕洛璃做近身侍衛(wèi)，就立刻派人將這消息送去給寒旭堯。
自個兒坐在花園里，望著池塘的荷花笑得狡黠。
“公主，您這么做，就不怕靖王妃生氣��？”
身旁伺候的小丫鬟湊過去小聲地問。
“怕啥，就怕她不生氣……”
笑得眉眼彎彎，拿起一顆葡萄塞進嘴里，臉上掛著得意。
臭小子，敢駁你皇姐兩次面子，是不用還的嗎？
一想到寒旭堯得到消息之后著急上火的樣子，心底別提多痛快了。
只可惜，她不能親眼見一見。
“寒七，備馬，本王要去行宮！”
收到鳳儀公主送來的消息，他氣得再厚的冰山都能變成火山，將信撕地粉碎，拍案而起，沖著空蕩的門發(fā)出一聲怒吼。
空氣凝結，寒旭堯等了片刻，不見寒七的蹤影，冷眉倒豎。
“寒七，寒七！……”
起身沖出門，叫了幾聲，才聽到寒七的回應。
“王爺！”
寒七急匆匆跑來，并未注意到寒旭堯那張盛怒的臉，自顧氣喘吁吁地匯報：
“爺，燕，燕相來了。”
寒旭堯目光一怔，怒氣凝結在臉上。
自成婚后他就沒有登過靖王府的門，突然前來，應當不是什么好事。
腦海里回想起燕洛璃說過的話，難道北齊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迫在眉睫了嗎？
“去瞧瞧。”
怒意凝結在臉上，寒旭堯淡然吩咐，隨著寒七走向前廳。
燕文昭端著茶盞坐在那里，偌大的廳堂里，有些佝僂的身影，顯得幾分蒼涼。
看寒旭堯進來，才緩緩起身。
“老臣參見王爺！”
“岳父大人，不必拘禮。”
寒旭堯快步上前扶住了燕文昭的手，示意他快快坐下。
“多謝王爺，臣來是稟告王爺，北齊軍事調動頻繁，還請王爺可以領兵出征，以示我南楚國威！”
來得還真快，就像是扣好了時間一般。
心里不禁感嘆，燕洛璃的推測絲毫無誤，好像她本來就知道一般。
眉頭深鎖，心底總歸繞著謎團，為什么她能如此的肯定。
“燕丞相，璃兒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沉思了片刻，寒旭堯決定還是問一問。
燕文昭不解地看向寒旭堯，蒼老的臉上，那暗淡的眼眸里有動容閃過。
從他的表情，寒旭堯可以肯定，燕文昭并不知情。
“王爺何出此言？”
低眉思索了片刻，燕文昭警惕地問。
“無事，本王即刻進宮稟明皇兄整軍出發(fā)�！�
寒旭堯打斷了話題，此事還是不多聲張的好，怕對燕洛璃不利，只是臨走前未與燕洛璃道別，心底很是舍不得。
此去兇險，他命人給燕洛璃送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