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事傳到了東宮,寒旭淵向來溫潤的臉上劃過震驚,瞇起眼眸,打量著面前的小廝。
蕭鄭元那可是一只老狐貍,況且這案子父皇還在上頭盯著,按理他不好做出這樣的事。
“你確定,蕭鄭元在刑部大打出手?!”?
寒旭淵怕信息有誤,又問了一遍。
傳話的小廝忐忑地看著自己的主子,想了想,聲情并茂地補充了一句,
“回殿下,千真萬確,多虧靖王殿下及時趕到,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寒旭淵瞳孔收緊,溫和的眼底透出算計,默默地轉身,雙手背在身后。
晦暗不明的臉上,抬頭望著深邃的夜空,眼底有太多的捉摸不透。?
“去請白先生。”?
沉吟片刻,他淡然吩咐。
“是!”?
小廝一怔,立刻起身朝后院的花房跑去。?
白笙接到命令便急忙趕去寒旭淵的書房,推門而入,見他擰眉坐在桌邊。?
“殿下,有何事吩咐?”?
寒旭淵冷眸一抬,又垂了下去。?
“蕭鄭元在刑部的事,你可聽說了?”?
白笙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疑問。?
但心底卻劃過陰冷,這個蕭鄭元還真是命大,中了浮生若夢都能活過來。?
面對白笙那張不明所以的臉,寒旭淵的怒氣一股腦兒就涌了上來。?
啪!——?
他拍案而起,重重揮出一掌,打在白笙臉上。?
白笙被打得后退了兩步,捂著臉,吐了一口血,惶恐跪地。?
“都是你出的這些餿主意,說什么和蕭家聯姻鞏固孤的地位,結果呢?孤能和那蕭鄭元撇清關系就不錯了!”?
指著白笙的臉,寒旭淵氣得破口大罵。?
“當初還不如娶了燕洛璃,而今,孤也能在父皇面前多得幾分顏面!”?
白笙跪在那里,?忍不住齜了一下嘴,結果更是疼得皺起了眉。?
等寒旭淵說完,他才緩緩扣了一個頭,抬起臉,眼底閃爍著鄙夷的目光。?
“殿下,您難道忘記了當初是您瞧不上燕家,不愿娶燕洛璃為妻,才陰差陽錯,讓她嫁去了靖王府。在下也曾力勸您下狠心殺了燕洛璃,可您呢,婦人之仁遲遲不肯下手。”?
話音未落,寒旭淵又是一巴掌,白笙直接被打得趴在地上,咧著嘴,口水混著鮮血往下流。
這一掌落在白笙另半邊臉,書生氣的模樣一下就變成了大豬頭。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孤!”?
抬腳踩住了他的肩膀,寒旭淵俯身靠在自己的膝蓋上,不屑地看著地上的人,硬是把他那半邊腫起的臉按在地上。?
“孤告訴你,作為一個謀士,就要有謀士的樣子!否則,孤就叫你尸骨無存!”?
寒芒掠過眼眸,寒旭淵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完,才高抬貴腳,將地上的白笙像一件破衣服一樣拎起來,嗜血的目光注視著他的臉。?
倒在地上的白笙緩緩爬起來,心底寫滿了恐懼。
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寒旭淵的無情和殘忍,心底一沉,不緊不慢地開口。?
“殿下,乍看,眼下形勢對您不利,實際仍然是偏向您這邊的。”?
白笙瞇起眼睛平靜地分析當下的形式,只是臉腫著,牽動一下就生生的疼,以至于咬字都變得模糊不清。?
聽得形勢對自己有利,寒旭淵的怒容收起,恢復了往日的溫文爾雅。
“你倒是說說。”?
他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悠然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是。”
白笙瞇起眼眸,眼底掠過無邊的深沉。?
“啟稟殿下,再過一天,陛下前往行宮,殿下您接任監國。”?
這么一點,寒旭淵似乎明白了白笙的意思,可是雖為監國,大權依舊掌握在父皇手里,他又能有多少的動作??
白笙恭謹地低著腦袋,余光打量寒旭淵的臉,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無盡的貪婪。?
內心暗自發出一聲嘆息: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殿下,等您監國,就可以悄悄地將蕭將軍從牢里救出來,如此一來,蕭將軍乃至他的軍隊,都會感念殿下您的大恩。”?
說著,白笙走近兩步,湊到寒旭淵面前,說出自己心中的計謀。?
“好!好!這計劃簡直是兩全其美,一箭雙雕!白先生,不愧是你!”?
寒旭淵毫不吝嗇地稱贊,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獨坐屋中,寒旭淵的眼眸里是化不開的陰沉,嘴角揚起笑得詭異。?
白笙不愧是白笙,這是他的計劃,其實還可以更完美。
起身開門,朝著蕭婉茹的院子走去。?
蕭婉茹這幾日天天都吃齋念佛,給自己的父親祈福。?
見寒旭淵過來,那張溫婉如水的臉上,透著幾許錯愕。
她以為,此生寒旭淵都不會在見自己,只等著蕭家敗落以后被掃地出門。?
“參見殿下,殿下您今日怎么會來臣妾處,青蓮,快,快備茶!”?
她不知所措地招呼著,猜不透寒旭淵的來意,心底說不出的恐懼。
寒旭淵臉上掛著溫柔的笑,走進去,居高臨下凝視著她。?
那張溫婉的臉,憔悴了不少。?
“蕭婉茹,你父親在刑部打傷了人。”?
薄涼的唇輕啟,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機械般的流露。?
蕭婉茹當場怔住,浮了一層水霧的眼睛里,瞳孔不斷放大,就像是靈魂被抽離,奪走了她僅剩的一點兒靈氣。?
面色刷地一下變得灰敗,身體一晃,攤坐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會這樣……”?
眼淚嘩啦嘩啦地落下,肆意擾亂公堂,那就是藐視律法,藐視皇權,是要被治罪的。
如今他是戴罪之身,怎么能!?
那張寫滿了焦急的臉落在寒旭淵的眼底,不禁覺得有幾分享受。?
說來,自從蕭鄭元落難,這個女人沒有開口求他出手相救,一個字都不曾提起。?
他忍不住拍手拍了拍她的臉,自顧在一邊坐下,想再多看會兒。?
然,蕭婉茹很快清醒了過來,抹了一把眼淚,收起臉上的焦急和悲傷,憎恨地目光盯著寒旭淵。?
“所以殿下您來,只是告知我這個消息的嗎?”?
寒旭淵眸子一頓,這樣子的倔強,就好像是燕洛璃,以至于他的目光略微變得柔和。?
心底掠過的痛楚令他清醒,他微微俯身,讓自己的目光與蕭婉茹平視。?
“你就不想孤救他嗎?”?
“呵,殿下見我蕭家避之不及,恨不得臣妾的父親立刻死在牢里,殿下您會這么好心?”?
蕭婉茹冷冷一笑,她很清楚,沒了蕭家的勢力,她這個太子妃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因此也便沒了顧及。?
一改往日的溫馴,寒旭淵倒是來了幾分興趣,嘴角微微揚起。?
“若是孤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