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澈的眼底,有明顯的驚詫。
這句話,與他面無表情的臉絲毫不相稱,不禁要懷疑還是不是她素日里認識的寒旭堯。
寒旭堯自己嘗過,這味道是一言難盡,才匆匆跑來,心底一直在意,便沒注意燕洛璃臉上的驚訝,倒是留意到她臉上的淚痕。
他眼底閃爍著不舍,難道真的這么難吃,以至于她強忍著,把眼淚都擠出來了。
寒旭堯溫潤的掌心捧起她的臉頰,拇指輕柔地抹去她眼角的痕跡,深邃的眼睛凝視著她的臉頰,冰雪覆蓋的那張臉上,隱隱的透出幾分擔憂。
“挺好吃的。”
看他如此溫情,燕洛璃心底一暖,眼淚便又溢出了眼眶,上前一步,直接撲進了他的懷里,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腦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淚水在他的黑色錦袍上抹開,隨即又消失不見。
寒旭堯心底詫異,對于她忽然的柔弱,一下招架不住。
“謝謝你,夫君。”
懷里傳來小小的聲音,燕洛璃帶著幾分哽咽,抬起頭,沾染了淚痕的臉上笑得甜蜜。
謝謝你,寒旭堯。
以前的生辰都是我最痛苦的,唯獨這一次,這一次你在,讓我感受到了甜蜜,面味道是不怎么樣,但對于我來說,這是最好吃的一碗。
腦袋再次扎進他的懷里,無數心緒蔓延,卻無法說出口,唯有抱著他,緊緊的依偎著他,感受他的溫度,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呼吸……
燕洛璃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只要他在,一切都好。
“傻瓜,這是為夫該做的。”
寒旭堯大約是懂了她此刻的心情,用力地將她抱住,輕柔地撫著她的長發,心頭涌動的話不知從何說起,但他想告訴她,他就是她此生的依靠。
燕洛璃,我會用一生護著你,寵著你,愛著你……
“生辰,你有什么愿望?”
抱了一陣,寒旭堯感覺她的情緒穩定了些,才柔聲地問。
燕洛璃怔怔地抬頭,紅撲撲的眼睛凝視著寒旭堯,淚光晶瑩,似星辰閃耀。
“我想去看看我娘,可是父親從來不讓我去,我不知道我娘葬在哪里。”
她低頭,眼神又晦暗了下去。
這十六年,母親一直是她最軟弱的地方。
寒旭堯凝眉搜索了一下記憶,拍了拍她的腦袋。
“本王知道!寒七,去備馬!”
蘭兒和小曼即刻去庫房取了香燭和紙錢,目送他二人快馬加鞭奔向城外的樹林。
“你怎么知道的?”
路上,燕洛璃覺得詫異。
“你出生時,本王在,本王看著月姑姑離世,看著她被葬在林中的。”
確實如此,他曾說,母親曾將自己托付于他照顧,看來,還是母親明智,早早的就為自己尋了一個好夫婿。
只是上一世,自己一直被蒙在太子的溫柔陷阱里,從未發現那個為自己掏心掏肺的人。
寒旭堯,此生嫁給你,是我燕洛璃修來的福氣。
進了樹林,兩人的速度慢了下來,畢竟過了十六年,寒旭堯的記憶已經模糊,憑借著殘留的印象,他帶著燕洛璃穿過了層層樹林,看到一個墓冢。
不遠處,還有一座小木屋,沒想到時隔這么久,那木屋還依舊如新。
“應該就是這里了。”
寒旭堯快跑了幾步到了墓碑前,上面簡單的寫了幾個字。
亡妻燕氏關月之墓。
墓碑前擺了美麗的花束,精美的糕點,周圍殘留著香燭的味道,就連焚燒過后的紙錢還有余溫。
燕洛璃的目光頓在這些糕點上,她認得,那是宮里的東西。
“會是誰來這里祭拜?”
直覺告訴她,那不是自己的父親。
燕洛璃眉心凝起一絲迷惑,與寒旭堯對視一眼,他的臉上也有小小的驚訝,從紙錢的廢墟中看到了一小塊明黃色的布料,瞳孔猛地收緊,身體微微動了一下,擋住燕洛璃的視線。
“先祭拜吧,回去再想。”
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西斜,燕洛璃不再多想,點上蠟燭奉上香,跪在地上對著墓碑扣頭。
寒旭堯挨著她身側跪了下來,跟著她一起扣頭。
兩人一同望著那墓碑,寒旭堯順勢將燕洛璃攬在懷里。
“月姑姑,小婿一定會好好照顧璃兒的,請姑姑放心!”
凝視著墓碑,寒旭堯說得鄭重其事,像是在立什么誓言一般。
燕洛璃看著他如此認真的樣子,嘴角揚起,笑容里浸透著甜蜜。
“娘,他一直對我很好,很好很好。”
說著,她的手慢慢伸過去,握住了他的掌心,深情地凝視著他的側臉,笑得燦爛。
祭拜完,寒旭堯帶著燕洛璃去了不遠處的小木屋,那里還是以前的陳設,甚至連簾子所用的藍白花紋的素布都不曾換了樣式。
但是桌子、椅子,包括整個屋子都是光亮如新,手輕輕拂過,沒有任何灰塵的痕跡。
這里,是誰在打掃?難道還有人住嗎?
兩人越發覺得疑惑,整個轉了一圈,就連屋后也去瞧了瞧,卻沒有什么痕跡。
滴水不漏,就更讓人存疑。
會是誰一直留意這里,會是誰將這里保存得如此完好,會是誰一直記掛著母親……
又沿著小木屋周圍查看了一圈,仍未發現痕跡,他二人才趁著天黑之前離開了林子。
回到城里已經是晚上了,兩人并排走著,一手牽馬,另一手牽著彼此漫步在肩頭。
今天,燕洛璃的笑容格外的多,也顯得格外的美,以至于寒旭堯時不時的就看著她愣神,整個人有些六神無主。
“糖葫蘆,糖葫蘆嘞,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哦!——”
“好看的小泥人嘞!小泥人!……”
“來來來,好吃的包子,剛出爐的!”
……
夜晚的京城依舊繁華,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頭的香味飄來,兩人都覺得餓了。
路過糖葫蘆的攤子,燕洛璃順手就拿了一串,放進嘴里咬了起來,寒旭堯傻了眼,后面的攤主更是傻眼,趕緊追上來。
“這位姑娘,你還沒給錢呢!”
霎時,周圍的小販都投來異樣的目光,唯獨燕洛璃淡定地看向寒旭堯。
“看什么,給錢啊,你才是錢袋子啊。”
寒旭堯整個人愣在那里,這場景是何其的相似。
雖然她沒有了兒時的記憶,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居然還能干出這種事兒,眼底流光劃過,他回神,趕緊給那小販掏錢。
轉身,燕洛璃已經到了泥人小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