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阿才的死因是什么?”
燕洛璃急切地問。
“是一笑而過。”
常平輕聲一句,燕洛璃整個人都怔在那里。
“那是什么?”
背后的寒旭堯淡然問道,走到她身后,將她攬在了自己懷里。
她定了定神,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是一種毒藥,中毒者會毫無征兆的死去,這種藥物服用半個時辰就會毫無蹤跡,唯一留下的痕跡便是人的肌肉遭到破壞。若是將中毒者的血液進行灼燒,里面會有淡綠色的細小晶體,不仔細辨認的話,很容易忽略。而且,這種毒藥,只對人有效,動物吃下去并無大礙。”
又是奇奇怪怪的毒藥,寒旭堯蹙緊了眉頭。
“這毒……”
“出自北齊國師,洪天權之手。”
燕洛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頭異常沉重,這已經是第三種與其有關的毒藥了。
北齊可以肆無忌憚的向朝內的帝王、大臣投毒,那么她自己和寒旭堯呢?是不是也會變成下一個目標。
“那獾肉里呢?”
寒旭堯的幾個字,冷若寒霜。
常平不禁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繼而接著回話:
“回王爺,從阿才體內取出的獾肉也還有毒素,但不是一笑而過,而是普通的鴆毒,且含量極低,食入者并無性命之憂,只是根據體質不同,身體會出現不同的輕狀中毒反應。”
燕洛璃若有所思,如果獾肉里的毒很淺,加上烹制時自然抵消了大部分,陛下的反應或是因為噬魂散的連同作用。
但如此,整個案子就變得更奇怪了。
假設有人進去拿獾肉,碰上阿才,直接結果了就是,何必用上一笑而過,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啊。
燕洛璃擰著眉,緊抿著唇,心亂如麻。
“這事兒,也告知太子。”
寒旭堯的眼底,深邃如夜空,但似乎起了迷霧,令人怎么都看不透。
有意思,還真是有意思!
“寒七!你去查一查死者的人際關系,還有那只獾的源頭。”
剛吩咐完,就見守在門外的寒七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王爺,阿才停尸的地方著火,全都燒沒了。”
什么?!
燕洛璃和寒旭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們不敢耽擱,立馬隨寒七趕了過去。
火剛被撲滅,冒著煙,那一座臨時搭建的帳篷已經成了焦炭。
阿才的尸骨混在了帳篷里,黑乎乎的,已經看不清容貌。
在黑色的焦炭里,有淡淡的淺綠色晶體吸收著微弱的光纖,折射出自己的光華,應該就是一笑而過的痕跡。
檢查火場的時候,寒旭淵也趕了過來,看到面前一片瘡痍,整顆心都像是被一塊石頭給重重壓著。
這就是他蕭鄭元所說的,處理干凈嗎?!!!
眼底閃過的怒火,又被強行壓了下去。
“靖王,璃兒,怎么樣?”
上來詢問情況,他也是剛知道,這阿才死于一笑而過,結果就什么都沒了。
“這一場火可真是夠猛烈的,這么短的時間,能將人和東西燒成這樣。”
燕洛璃感嘆了一句,抬頭望著天上飄動著的云朵,眼底浸透著天空的空靈,星辰的深邃。
“只是,今晚的風不小,這火居然不會波及周邊的土地,可真是聽話啊。”
她眼眸瞇起,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淺淺笑容,字里行間沒有任何情緒,但聽得出,這話是暗指了寒旭淵。
說真的,她還不禁要佩服那背后的人,這一個一個擺在明面上的線索,可都是指向了寒旭淵和蕭鄭元。
到底是誰,和這兩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啊。
心底一想,便笑了起來,那不就是自己和靖王嗎?
自嘲了一句,忽然靈光一閃,心底有了主意,她慢悠悠地退開,到了隱秘處,將小曼拉到了身邊。
“你去查一查,此次春獵隨行人員中,誰和蕭鄭元有不共戴天之仇。”
小曼得令,身形消失在黑暗里。
燕洛璃就站在暗處,靜靜的觀察著在火場來回勘察的兩位皇子,其實他們兩個不論是謀略和才干都很優秀,只可惜,兩人的胸襟卻是大相徑庭。
“小姐,披風。”
靜看了一陣,小曼拿著披風回來,給燕洛璃披上,轉身退到了她的身后。
“柳長風柳大人。”
只用燕洛璃聽得到的聲音,給出了一個名字。
她的目光沒有任何的改變,甚至神情都還保持著原有的表情。
“那不是為蕭鄭元馬首是瞻嗎?”
嘴巴微微波動,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但是,柳大人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馬成和。”
“馬成和?”
燕洛璃凝眉,不解地看著小曼。
小曼準備解釋,就看寒旭堯沖她們走了過來,立刻擺正了姿勢。
“王爺。”
她福身行禮,提醒燕洛璃。
“可找出著火的原因?”
燕洛璃抬眸,對上他凝重的臉龐,便已經有了結果。
他凝結了冰霜的臉搖了搖,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
抬頭看了看天,已經吐出了魚肚白。
“走吧,去父皇帳外候著。”
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可大可小,這事兒還得陛下做主。
到了皇帝的大帳外,高公公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陛下已經醒了。
陛下揉了揉酸澀的眉心,支撐起自己疲憊的身軀,看到高公公面色凝重的過來,就知道出了事。
擺了擺手示意他說話。
“陛下,太子殿下、靖王殿下還有靖王妃在殿外候著呢。”
“讓璃丫頭進來。”
“是。”
高公公的心情萬分忐忑,照著命令將燕洛璃帶進去之后,便自動守在了帳外。
“父皇!”
行了禮,便看到陛下憔悴的臉上浮現和藹的笑容,沖她招手。
她在床邊的地上坐下來,握著陛下的手給他診脈。
脈象平和了不少,看來師父的藥起了作用。
“父皇可覺得好些了?”
“嗯,說說吧,昨夜發生了什么。”
燕洛璃給陛下到了一杯溫水遞過去,然后才慢慢講述昨夜發生的事。
來龍去脈,陛下大約有了了解。
“璃丫頭,你可有懷疑的人了?”
“柳長風。”
陛下不動聲色,但眼底劃過一絲贊許。
果然沒有選錯人。
“馬成和,也就是現在的柳長風。他的一家三十六口人,全部死在蕭鄭元的屠刀之下,唯獨他活了下來。”
說著,陛下指了指掛在架子上的長衫,示意燕洛璃拿過來。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緊不慢補充了一句,陛下接過燕洛璃遞過來的長衫披上。
“你是怎么猜到他的?”
笑得眉眼彎彎的臉上,目光始終是那么的銳利。
“所有的一切都太過明確,自然就值得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