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呢喃了一句,伸手將他抱住。
那三個字,明明和自己的名字只差了一個字,卻就像是利劍貫穿了寒旭淵的心臟。
疼,疼得無法呼吸,比肩頭刺進肩膀不知疼上多少倍。
寒旭淵眉頭一皺,揮劍砍斷了箭身,就像沒事人一樣的繼續揮舞著手底的利劍,豁出了命一般的和那三個黑衣人纏斗。
他想以自己的行動,來挽回在燕洛璃心中的位置。
“璃兒,快走!”
受了傷,寒旭淵的動作遠不如之前迅捷,一步步敗下陣來。
游走于九天外的魂魄被他一聲吼給拉了回來,燕洛璃才轉身跑向自己的馬。
翻身上馬,就見一隊士兵急匆匆地往這邊趕。
燕洛璃回頭,見寒旭淵奮戰的模樣,心頭不由得劃過疑慮。
他來得時機有點巧,如果沒有黑衣人的話,會不會……
黑衣人見驚動了軍隊,不再戀戰,飛身逃走。
“太子殿下,臣等救駕來遲,請太子殿下降罪!”
為首的將領跪著,臉上寫滿了忐忑。
太子捂著傷口,箭頭深深地扎進了肉里,周圍的血都變成了黑色,面色青紫,嘴唇發黑,身形晃了晃,人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跪著的士兵趕緊上前,將其扶住。
“殿下!——”
寒旭淵站直了身軀,擺了擺手,示意士兵退下,一瘸一卦地走向燕洛璃。
“璃兒,你沒事吧?”
她頓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著那張憔悴的臉。
寒旭淵,我是否該感謝你救了我,還是該猜疑你本來就目的不純?
她不相信,那個曾經制她于死地的男人,會真心實意的舍命救她。
四目相對之間,她的眼中沒有感激,沒有謝意,只有無盡的平靜,目光頓在他的傷口上,她翻身下馬,扶著寒旭淵在一旁坐下。
殺手的毒箭,似乎毒性也太弱了一點吧。
“我給你解毒。”
機械式的說了一句,她拿起寒旭淵的劍,劃開了傷口的衣服,順勢將他的衣服拉下來,露出半截胸膛。隨手從地上撿了一根木棍,塞進寒旭淵的嘴里,利落的握住箭的半截桿子毫不猶豫的向外用力,連帶著黑血一同拔了出來。
灑藥,止血解毒,撕下裙角給他包扎。動作利落快速,不摻雜任何的個人情感。
處理完畢,她起身,吩咐前來救援的士兵,將寒旭淵帶回去。
“靖王殿下!”
燕洛璃順著聲音轉過投去,就見后方的士兵跪地行禮。
寒旭堯一身黑色錦袍英姿颯爽,傲立在天地之間。
一見到他,她心底所有的堅強都卸了下來,淚水模糊了視線,沖他跑了過去。
“寒旭堯!”
她歡快的喚了一句,一下撲進了他的懷里,腦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剛才,她差一點,就又要見不到他了。
一抬頭,那稚嫩的臉上,眼淚就不聽使喚地往外瀉,雙手捧著他的臉,把他都給看懵了。
“他們,他們說你墜馬,說你,說你受傷了。我在林里迷了路,我……”
高興地有點語無倫次,眼底倒映著他的容顏,整個世界仿佛就只有他的存在。
寒旭堯頓在那里,看著不遠處的寒旭淵,他露出的半截肩膀上,纏著燕洛璃的羅裙,覺得尤為刺眼。
看著燕洛璃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別扭,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凝聚著寒霜,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拽著她的胳膊就走。
寒旭堯一來,燕洛璃就沒再看過寒旭淵一眼,寒旭淵的心底說不出的苦澀,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還纏著她衣衫的碎片,笑得蒼涼。
璃兒,終究已經不再是曾經的璃兒了。
默默收回目光,在士兵的攙扶下,去向陛下請罪。
“兒臣安排不周,致使刺客混入圍場,請父皇降罪!”
寒旭淵跪在陛下的營帳之中,一頭磕在地上。
皇帝端坐在上方,那雙布滿了歲月的眼睛里,看不出悲喜,靜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
寒旭堯拖著寒七他們帶來的黑衣人進了大帳。
“父皇,抓到一名刺客!”
話落,站在他身后的燕洛璃端著一杯水走了上來,將杯中之水潑在了黑衣人臉上。
黑衣人即刻驚醒了過來,看到皇帝在場,下意識的去咬塞在牙縫里的毒藥。
但只咬了一個空,他詫異的看向在場所有的人。
“你的毒藥,已經被我取了。”
燕洛璃目光淡然地看了一眼,轉而回到了寒旭堯身后。
黑衣人怔了怔,臉上略過不可置信。
“要殺就殺,少廢話!”
既然都被抓住了,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求一個痛快。
視死如歸的目光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冷笑了一聲。
“你東月什么目的,以為朕不知道嗎?”
陛下緩緩地開口,略顯得低沉的聲音里,怒意涌動,卻又極力的壓制。
黑衣人明顯不安的頓了頓,低下頭,咬緊了牙,不說話。
“朕不殺你,朕要回去告訴月無湮,我南楚不怕他來犯!但他要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朕,會比他狠上百倍!”
皇帝握掌成拳,打在扶手上。
“咳咳咳……”他便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接過高公公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順了順氣,隨后抬了抬手。
“將他轟出去!”
帳外的士兵進來,把這黑衣人給帶了出去。
燕洛璃順著那些士兵回頭,眉心縈繞著疑問,陛下是怎么知道,這黑衣人來自冬月?
她重活一世,都還不知道呢,心底不由得多處了幾分敬佩。
被寒旭堯包裹的手掌傳來溫暖,打斷了燕洛璃的思緒,他輕輕拉了拉,示意燕洛璃跟隨他一同退下。
大帳內,一下子就空蕩了不少,陛下起身,緩緩走到寒旭淵面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他才直起身,臉上滿滿的忐忑。
“父皇……”
恭敬的候著,等待這發落。
“你的傷,沒事了吧?”
低沉滄桑的聲音顯得有那么幾分不不自然,他聽聞,幸得璃丫頭及時救治,才能撿回一命。
“回父皇,已無大礙。”
太子低著頭,心底猜不透陛下的意思。
“回去好好養傷,璃丫頭救了你,你要好好謝謝她。”
淡然一句,沒有多少為父親的情感,甩了甩袖子,繞過寒旭淵身旁走了,又想起什么,退回來幾步,補充了一句。
“你的帳,先記著。”
“多謝父皇恩典!”
寒旭淵松了一口氣,叩謝離開。
好你個東月,竟然在春獵之時刺殺,月無湮,咱們這帳,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