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的身體會那么虛弱,必須靠輪椅支撐。
燕洛璃暗暗心驚,是誰對他那么殘忍,給他下了那么可怕的毒藥,將他變成瘋子。之后,又堂而皇之的剝奪了他的自由和行動能力。
診完脈,燕洛璃摸了摸自己的腰,身上沒有帶任何藥物。
取回自己的發(fā)簪,燕洛璃心底有幾分感激,他明白,陳定其實并不想傷害她。
可是有些事,卻不是他自己可以做主的。
心思一轉(zhuǎn),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既然,我今日要死,將軍不如和我說說,您怎么會變成這樣。”
清冷的臉上,習(xí)慣性的揚起淺淺的笑,拿起那根發(fā)簪,劃破了傷口還未完全愈合的手掌。
疼得眉頭緊皺,心底忍不住嘀咕,也不知是撞了哪門子的邪,老是淪落到貢獻(xiàn)鮮血的地步。
她推斷,陳定中的是一種叫血色圓月的毒,此毒非同一般,她也不確定,自己的血是否有效。
眼下,也只能死忙當(dāng)活馬醫(yī)了。
“燕姑娘,你這是……”
看到手掌流出的紅色液體,陳定本能的感覺不適。
或許是他每次毒發(fā)過后,醒來看到自己滿身鮮血,從而引起的反感心理。
酒杯不大,燕洛璃的血已經(jīng)滴了大半杯。
用手絹裹住自己的傷口,將那一杯鮮紅的液體,遞到了陳定面前。
“或許,我的血可以解毒,陳將軍,您可愿一試?”
話落,遠(yuǎn)遠(yuǎn)的有打更聲傳來,燕洛璃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眼看著陳定聽著那聲音,面容逐漸呆愣下去,燕洛璃的心頭劃過無盡的蒼涼。
時辰到了,來不及了。
陳定的眸子逐漸泛出血光,在昏黃的燭光下,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鬼魅。
憑借著最后的一絲意識,他端起燕洛璃遞過來的酒杯,將那杯中之血一飲而盡。
酒杯落地,四分五裂。
屋子中的燭火不安的搖曳,綁在柱子上的帷幔也開始無風(fēng)自動。
面前的陳定,眸子已經(jīng)被血紅占據(jù),靠在輪椅上的手就像是兩只鬼抓,露出尖銳又瘆人的指甲。
完了!——
心頭掠過涼意,燕洛璃想要起身躲藏,可她還沒有邁開腳步,脖子就被他枯槁的手握住,一點一點的收緊。
仿佛可以聽到脖子即將斷裂的聲音,燕洛璃的意識越來越遠(yuǎn),慢慢閉上了眼睛。
或許這里,就是她的終點。
寒旭堯,我,等不到你了……
我……
好想……
再見到你啊……
生命的彌留之際,原來心底最舍不得的,不過是他罷了。
眼底的淚,順著眼尾話落,晶瑩剔透,滴落地面,消失不見。
寒旭堯帶著兵已經(jīng)到了陳府門外。
士兵們立刻分成兩隊,將整個陳府給包圍了起來。
“老爺,老爺……”
夏管家拎著袍子,急匆匆從前廳跑到了后院,闖進(jìn)了陳溫的書房。
“老爺,靖王殿下帶兵,將我們陳府給團團圍住了!”
沒想到靖王的速度會那么快,他以為,寒旭堯一定會先去漕幫,他有充足的時間準(zhǔn)備。
“快去處理干凈!”
可不能讓靖王在陳府里找到燕洛璃,哪怕是可以聯(lián)想到燕洛璃的物件都不行。
就算燕洛璃死了,那也只能死在漕幫。
陳溫猛然起身,對著夏管家吼了一句,立刻整頓儀容,快步走了出去。
門敞開著,寒旭堯站在門口,手中提著劍,目光死死地盯著越來越近的陳溫。
無形的威壓籠罩在陳府的上空,陳溫不自覺的抱住自己,打了兩個寒顫。
“微臣通州提督陳溫,參見靖王殿下!”
到了門口,陳溫跪地叩拜,隨即直起身子,看著寒旭堯和他后面舉著火把的士兵們,臉上堆滿了詫異。
“王爺,您這是何意?”
“有人看見,陳大人你派人擄了本王的王妃,本王前來看看。”
寒旭堯踏進(jìn)門,居高臨下,森寒的眸子掃過陳溫,恨不得將他戳成一個篩子。
陳溫一聽,嚇得面色蒼白,一頭磕在地上。
“王爺,這,這,這怎么可能呢,就算借給微臣十個膽子,微臣也不敢這么做啊,王爺,那,那一定是誰污蔑了微臣,還請王爺明察!”
“有沒有,搜了,就都清楚了。”
絕冷的字眼,從寒旭堯的嘴里蹦住來,他揮了揮手,身后的兵便走了進(jìn)來。
陳溫跪在那里,心底念著,這夏管家怎么還沒來。
時過子時,想來那燕洛璃已經(jīng)沒了性命,畢竟沒人能逃出血色圓月的手掌,燕洛璃死了,他才能保命。
也不知湖心小島處理干凈沒有,他得拖延一陣。
“王爺,您無憑無據(jù)就搜查微臣的府邸,您眼底還有我南楚的律法嗎?”
他跪在那里,昂著頭,質(zhì)問出聲。
寒旭堯自然知道,私自帶兵搜查朝廷命官府邸于法不合,但他確定,燕洛璃就在這里。
他一定要盡快找到她,一定要讓面前這個陰險毒辣的老家伙,沒有一個字可以辯解!
“若你府上沒人,你怕什么?到時父皇怪罪下來,本王甘愿受罰!”
冷厲的眸子一揚,冰削過的臉上,怒火涌動。
“王爺,您這是欺人太甚!”
陳溫怒視著寒旭堯,若今天搜不到,他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好好的參他一本!
“本王就欺人太甚了,搜!”
一聲令下,身后的士兵涌來進(jìn)來,跑進(jìn)陳府各處,一個房間一個房間仔細(xì)的搜索。
陳溫低著腦袋,跪在那里,眉頭擰到了一塊兒,整顆心吊到了嗓子眼。
心底只盼著夏管家早些處理干凈,速速回來。
可這夏管家,關(guān)鍵時刻,就掉了鏈子。
湖心小島,到底出了什么狀況?陳溫心底念著,額角已經(jīng)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燕洛璃感覺就要氣絕身亡的時候,捏著她脖子的手忽然沒了力道。
她就像秋葉一樣滑落在地,面色慘白,趴在地上不斷的吸氣。
回頭,見陳定垂著腦袋倒在椅子上,似乎沒了意識。
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燕洛璃輕輕推了推陳定,他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
“陳將軍,陳將軍?……”
喚了幾句,還是沒有反應(yīng),燕洛璃大著膽子,將手伸到了他的鼻子處,探了探呼吸,
還有,還沒死,只是有些微弱。
現(xiàn)在也不知他是什么情況,燕洛璃覺得,自己應(yīng)該先躲起來。
躡手躡腳的躲到了屋子的后方,鉆進(jìn)了那陳舊的梨花大木床下,兩個眼睛換過屏風(fēng),可以看到陳定的輪椅。
屋子里靜得可怕,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門口約莫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