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豪瞪大眼睛看著陳溫,眼底劃過一絲不可置信。
他抖動著嘴巴,鮮血順著嘴角滑落。
“為,為什么……”
話沒有出口,只是嘴巴動了一下,然后腦袋一歪就咽了氣,那雙不甘的眼睛,瞪得老大。
親自看著李文豪斷氣,陳溫才松開握著刀的手,李文豪就像是被砍斷的樹枝,向后倒在了地上,血順著傷口滑落,流淌到了地面。
前廳的空氣凝滯,好像時間停止流動。
陳溫自己也跟受了驚嚇一般的后退一步,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沾染了鮮血的手。
驚慌失措的轉身,看著寒旭堯冷徹骨髓的眼眸,怔怔地跪在地上。
“王爺,微臣氣憤之極,錯手殺人,還請王爺恕罪。”
寒旭堯森寒的眼底沒有任何的波瀾,眼眸微微一動,眼底是化不開的深沉。
“賬本還沒核對完,陳大人不如先去壓壓驚,換身衣服。”
都急成這樣了,陳溫,你能殺一個,難不成你每個都要殺人滅口不成?
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在桌面,寒旭堯心底的怒火平息,難以捉摸的看了陳溫一眼。
沒有怪罪,沒有呵斥,只有無盡的沉寂。
他身體陡然一僵,艱難的透出一抹笑容。
“多謝王爺。”
顫顫巍巍的起身,搖搖晃晃地走進后堂,脫下自己那件帶血了的衣服。
陳府的管家端著熱水過來,輕輕敲了敲陳溫的房間。
“誰?”
陳溫很警惕地看了門口一眼。
“老爺,是我。”
門外的人傳畢恭畢敬的回答。
那聲音陳溫認得,是他府里的夏管家。
“進來。”
夏管家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將熱水放在架子上,一臉擔憂地看著陳溫。
陳溫心不在焉的洗著自己手上的血跡,心底直竄涼意,這個靖王不愧是鐵面戰神,不僅打仗厲害,這查案,不僅手段狠戾還迅速。
看著陳溫在那里走神,夏管家唯唯諾諾地站在那里。
“老爺,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屁快放!”
陳溫低吼了一句,冷冷瞟了他一眼。
“老爺,奴才在外頭都看見了,您是通州提督,上面有蕭大將軍照著,那靖王爺不敢擅自動您,您倒不如和那些人撇干凈了關系,這火燒不到您身上。”
夏管家走進了一些,湊到陳溫耳邊,小聲地嘀咕。
陳溫接過夏管家遞過來的毛巾擦手,那眉頭都擰到了一塊兒。
剛才在靖王面前還真是失了方寸,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只會更招人懷疑。
他立刻到了自己的書桌邊,提筆寫了一封信交給夏管家。
“你說的對,老爺我的確是著急了。這信,你想辦法趕緊送到京城。”
夏管家利索的點點頭,接過信,悄悄的出了陳府。
陳溫換好衣服,回到前廳,前廳里的算盤聲還在繼續,但陳溫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壓抑,而是坦然的走了進來。
災銀可是一分不落的都撥下去了,至于下面那些人把銀子送到了哪里,那他可就不得而知了。
差一點把這茬給忘了,多虧夏管家提醒。
又過了一陣,賬目全部核算完畢,張揚將核算的結果拿了上來。
三百萬兩銀子,全數下發,但是用了的只有一百萬兩,剩下的二百萬兩人間蒸發了。
而那一百萬兩所列的明目多數也只是假的。
“將核算的結果給他們,令他們明天天一亮就去藥廬說明其他錢款的去處,說不清的,革職查辦!還有這些銀子,趕緊去購買物資接濟災民。”
張揚眼底狐疑,但沒有多問,立刻派人將這些銀子都抬下去,著手辦理。
寒旭堯回頭,見燕洛璃趴在桌邊,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眨著,腦袋搖搖晃晃的,快要睡著了。
一看到她,心底的陰霾就消散了大半,眼底凝結的寒冰散開,透出幾許溫柔。
拉起她的手,將她一把抱起,朝著門口大步走去。
帶來陳府的東西,隨著靖王的離開,全部都撤走,什么痕跡都沒留下。
寒七跟在寒旭堯身邊走著,一臉的疑惑。
“爺,屬下不明白,這陳大人明擺著就是殺人滅口,他才是幕后的主使,咱們怎么就這么走了?”
“狗急了會跳墻。”
燕洛璃從寒旭堯的懷里抬起腦袋,看了寒七一眼。
寒七撓著自己的耳刮子,更是疑惑了。
“你笨啊,跳墻的狗,才好抓個現形啊!”
蘭兒忽然歪過腦袋,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寒七不悅的瞪了蘭兒一眼,心底才恍然大悟,王爺果然是好計策。
陳溫官場混跡多年,那些暗地里的事盤根錯節,寒旭堯需要他著急,他著急了才會牽動那地底下的大網。
抱著燕洛璃上車,燕洛璃自動找了個位置靠在寒旭堯的懷里,閉上眼睛抓緊休息。
寒旭堯挑起她的下巴,臉湊了過去,就快觸碰到她的嘴的時候,貼著她的臉,到了她耳邊。
“知本王者,莫過于璃兒也。”
他怎么老喜歡湊到自己耳邊說話,弄得她心口癢癢的。
粉拳打在他肩頭,眼底浸透出笑意。
她喜歡那種和他心照不宣的感覺,他懂得自己的一顰一笑,她曉得他的一舉一動。
拳頭被他握在手心,將她拉到自己面前,讓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將她抱緊。
當李大人倒下的那刻,鮮血淌下,就在她面前,他下意識的伸手擋住她的眼睛,雖然她極其鎮定,但還是從她的眼底還是捕捉到了一絲驚詫。
一來通州,就讓她看到如此可怕的一幕,寒旭堯的心底有點兒愧疚。
他將腦袋埋進她的發絲,只想好好地擁著她。
車子剛到藥廬,就聽到一些騷動,幾人下車,只見一個衣服臟兮兮的小孩子跑了過來。
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一直看著燕洛璃,躊躇著不敢上前。
“王妃姐姐,能不能救救我娘?”
小孩子嗚咽一聲,淚花就溢出眼眶,低下頭感覺自己像是提了一個過分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