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長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李秀華,在他的眼里,兒媳秀華一直都端莊賢惠,說話時就如那黃鶯般一樣歌唱,也沒見過跟誰紅過臉,家里的傭人對她也是稱贊有度。
所以當看到這般委屈的李秀華,權長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又是這個不孝子做的好事。
“孽障,是不是又是你做的好事?”
權長安不分青紅皂白的已經把事情的全部責任全部推給權華增,權華增固然可惡,但在這件事情上他真的可是比竇娥還冤呢?
“不,爸爸,是我的錯,梓桓她”后面的話李秀華猶豫了,眼神中竟是掙扎之色。
權華增一聽跟他唯一的女兒有關系,臉上竟顯焦急之色,難道梓桓出什么事了嗎?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這么多年來除了梓桓,他便再也沒有任何子嗣,如若連這個唯一的女兒都出事情了,他簡直不敢想像自己是否有承受住這個后果的勇氣?
“秀華,梓桓到底是怎么了?你這是要急死我嗎?”
權長安的拐杖杵著咚咚響,連胡子都直接往上翹,急得他那張老臉都漲紅,一雙眼睛瞪的銅鈴般大,就怕錯過李秀華的哪個表情一般。
李秀華一想到自己等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今日,當下便狠了狠心,脫口而出,
“梓桓她不是權家的骨肉。”
一句話如同地崩山裂,讓在場的兩人猶如天打五雷轟一般,彼此都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仿佛像要確認一下,剛才是否產生錯覺?
權家的小公主竟然是別人家的孩子?
這當中受打擊最大的便是權華增,雖然這女兒打小跟自己不親近,但是他一直以為是他跟李秀華的關系,所以女兒才會跟自己保持距離——卻不曾想到這根本就是人之天性啊,沒有血緣關系的父女如何能清靜的起來呢?
“不,李秀華,我知道你在騙我,這么多年了,你還想著要報復我對不對。”
大受打擊的權華增神經完全受到刺激,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又引來獄警的再次警告,如若他再不控制情緒,那么只能就此結束會見。
“哈哈哈”
聽完權華增的控訴后,李秀華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報復?虧他還記得當年的罪惡。
“華增,你當年做了什么事情,要讓秀華報復你?”
權長安的大腦混沌一片,他已經完全跟不上兩人的節奏,剛才還沒從梓桓的消息中回過神來,現在又說什么報復?到底這個逆子在背后做了多少事情?
“權華增,我看你壞事做多了,所以連帶著里面的那顆心都黑了吧?每次都把人心想得這么丑陋?如果我真的要報復你,早就讓你綠帽子從頭到戴到尾了。”
李秀華眼眸間竟是輕蔑之色,凡是講究因果報應,他哪里還用著自己的報復,光看他二十年無一所出,這就是他最大的報應了吧。
“李秀華,你別太過份!”
權華增這些年流連花叢中,無論是大學生還是輕熟女,這些人全部加起來都還比不上李秀華這個半老徐娘,如果不是李秀華每次都這般冷淡,他哪里會花名在外?
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能允許她這般侮辱自己,說到底,在他心里還是自己最重要的。
“我過份,我能有你過份,當年你明知道我有心上人,卻還是狠心拆散我們,這樣的行為你不過份嗎?”
話匣子一打開,李秀華的記憶便如潮水一般涌了過來,過去的點點滴滴無不充斥著她的記憶,她沉浸在記憶中無法自拔。
“當年我跟明哥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如果不是你死活插上一腳,我們現在應該過得幸福快樂的日子。”
李秀華臉上那憧憬的模樣,深深地刺激到權華增,他的眼睛盡是一片凌厲之色,這個賤女人,這么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沒有忘記明輝,早知道當年他就應該找人滅了他。
“賤人,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對明輝念念不忘,你對得起我嗎?”
權華增激動地站起來,想要撲上去,但是只是剛起身,就被身后獄警完全制服住,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被獄警強拉著帶回去了。
臨走前,權華增不甘心地大喊大叫。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還沒有問權梓桓到底是不是明輝的孽種?
待權長安跟李秀華回到權家老宅時,兩人都是陰沉著臉,李秀華的眼眶紅得可怕,任誰都看的出來剛才是狠狠哭過的。
權盛筵正坐在沙發上跟喬小曦培養感情,只是余光輕輕一瞥,他便發現了異常,雖然面上仍無表情,但是心里已經猜到幾分。
“太爺爺、二叔婆。”
小曦的禮貌絕對是正規老師教的,抬頭看見權長安跟李秀華時,便禮貌地站起來向二人打招呼,礙于二人臉色不太好,小曦叫完人后,便直接窩在父親的懷里。
權盛筵按撫性地摸了摸喬小曦的腦袋,也朝兩人喊了下,之后便不再開口了。
權長安看到權盛筵后,臉色總算是緩和些,他拒絕了李秀華的的攙扶,獨自拄著拐杖往沙發上走去,真心的,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讓自己省心,真不知道他這把老骨頭活著是為了什么?是看子孫后代斗個你死我活嗎?
“爺爺,你這是怎么了?”
權盛筵本想假裝沒看見,可是一看到兩人之間的互動,才意識到也許剛才他的猜測有誤,這才開口問道。
權長安看了一眼這個同樣不讓人省心的孫子,估計這輩子做的最讓人舒服的心是就是給他整了個這么可愛的重孫子。
“爸,今天我就會離開權家,至于離婚協議,我會讓人準備好的。”
李秀華沉默了一路,終于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二十五年前,她剛踏進權家的那天起,就無比期待今日的離開,可是為什么一想到離開了這個家,李秀華的心還是像被針扎一般疼痛。
在權家住的時間甚至比在從小生她養她的李家都要長,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惜啊,她終究還是不屬于這里的。
“放屁,誰準你離開的,你生是權家的人,死是權家的鬼。”
權長安聽到李秀華提出離開權家,那洪亮的嗓門突然響起,嚇得喬小曦小朋友直往權盛筵懷里鉆,差點沒把他的小心臟嚇出來,他癟了癟嘴,心里哭叫著找媽咪,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啊,這里的人都好兇。
權盛筵那雙眼睛就像是雷達一般,在兩人身上反復掃射,這種時候,他是不是應該帶著小曦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呢?
可是他剛有這個念頭時,就聽到老爺子再次開口,這次甚至還提到自己的名字,
“秀華,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幫忙照顧家里,無論是盛筵還是梓楚,從來都是盡心盡力的,這些事情爸爸都看到眼里,即便你做錯了什么事情,爸爸雖然心里很氣你,可是從來沒想過要把你趕出去。”
權長安的這副苦口婆心,想要換回李秀華對權家的眷戀,他還暗底里給權盛筵使了個眼色,讓他出口挽留幾句。
權盛筵好看的雙眼皮眼睛開始四處亂瞄,就是沒有一處聚焦點,急得權長安牙直癢癢。這可真不怪權盛筵,他本來就摸不清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何事,如若現在插手,完全沒有勝算,這可不是他做事的風格。
“爸,我對權家跟您都是沒有任何怨言的,可是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李秀華沒想到老爺子知道梓桓的身世后,竟然沒有怪罪于她,這樣的大度對于她不感動是假的,可是即便權長安不介意,以后梓桓在權家該如何自處呢?
“梓桓永遠都是我權家的孫女。”
老爺子一錘定音,就此承認了權梓桓的身份,剛才一路上,他都在沉思,梓桓那孩子從初中開始,便出國留學美國,常年不在家,即便是過年的時候,也都是秀華飛過去陪著女兒,現在想來,也許秀華根本就是這樣打算的。
她至始至終沒想過要貪圖權家任何東西。
對于她這樣的氣魄,這樣的胸襟,他們權家何德何能?
權盛筵聽到權梓桓的名字后,眼眸閃過一絲意外,這個堂妹可是個神秘人物,初中出國后,見到她的次數便屈指可數,原本以為她忙于功課,卻不曾想到還另有隱情,至于是何隱情,看來是爺爺有意要隱瞞。
好在權盛筵不是什么好奇之人,他抱著小曦坐在沙發上,一副閑情逸致的模樣,仿佛他們倆現在討論的跟他完全沒有關系一般。
“爸爸,請您尊重我的選擇。”
李秀華急了,看到權老爺子一副打死不松口的模樣,她差點想下跪乞求了。女兒獨自在國外等了這么多年,這是她欠梓桓的,所以無論如何,她要趁著這次機會,跟權華增一刀兩斷。
“盛筵,你勸勸二嬸,這把年紀了,還要跟你二叔離婚,這不是存心給我心里添堵嗎?”
見李秀華去意已決,權長安毫不客氣地把權盛筵拉出來做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