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芷寒依舊笑顏不改,明朗且英姿勃發的一張臉,透著她天生的灑脫與爽朗,一雙烏黑的眸子,亮的出奇。
“回那個家?”
清遠如此一問,岳芷寒的神色里的僵硬一閃而過,將身子朝著清遠靠了靠,將身上火紅的披風遮住了清遠大半個身子。
“自然回將軍府~”
清遠眉心微微擰起,側頭不解的看向岳芷寒,想從岳芷寒略帶局促的笑臉上,找到些許答案出來。
“你不是不想當這個天下兵馬大將軍了嗎?”
即使不知其中詳細緣由,但這整個臨都都傳,天下兵馬大將軍已驚葬身火海,定是時岳芷寒有意炸死。
“原先不過防備著先帝別有用心,如今新君繼位,新帝的性子不似先帝陰沉詭譎,不能將我怎么樣,那這兵馬大將軍坐著到也無妨,如此一來也免得你我四下流離之苦,不是嗎?”
清遠別有深意的看了岳芷寒一眼,他是王家之人,走到哪里也不會為柴米油鹽,黃白之物為難,哪來的四下流離,深知岳芷寒沒有說實情,但清遠也不愿再問,她不愿說,定有她的道理。
“都聽娘子的~”
清遠將岳芷寒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里,因為什么又有什么要緊,要緊的是,他們可以在一起。
當馬車即將駛離萬福山時,岳芷寒膩在清遠懷中,自飄起的車窗簾,朝萬福寺看了一眼,收回了視線,朝清遠懷中縮了縮。
方才在萬福寺中,方丈告訴她,皇上一早便料到岳芷寒會用炸死這一招脫身,于是臨終前給宮中的暗息下了一道圣旨。
只要她不回去做那個天下兵馬大將軍,不繼續坐鎮臨都,替他墨家守好這天下,那批暗息便會不計代價的追殺清遠,不死不休。
那群暗息她是交過手的,莫說是一批,就算只是一個,她也未有十足的把握護住清遠周全,更可況他們的追殺,讓你防不勝防,說要誰的命,從來不會失手。
方丈說的也對,新帝確實跟先帝不同,如今天下安寧,有她鎮著,不會有人找死敢來犯,只要她不存忤逆之心,這一世想要一份安穩,并非什么難事。
只要他平安的在身邊,只要他們一家人能夠在一起,是在江湖逍遙度日,還是守在這臨都城,或者遠赴邊關,又有什么要緊。
冬去春來,春去秋至,轉眼之間,便又是一載輪回,渃水湖畔兩排長了百年的柳樹,無形之間也又添了一道年輪。
性子溫和良善的新帝,在太平年間繼位,表現出令人嘆為觀止的料事手段,御下群臣殺伐果斷,不過一載的時間,便在先帝的基礎上,將天朝推向前所未有的盛世。
只是所有人都不懂,那個從前逢人便有三分笑,連皇子身份都不曾端著的煦三皇子,繼位之后,那張臉便再也未曾笑過,即便是勾勾唇角都不曾有過。
新帝每日處理完政事,只要得一刻的閑暇,便會獨自一人去臨都城外,去那燒了三天三夜的山谷去看一看。
那一場大火,似是將山谷的元氣燒沒了,即便是開了春,也不見有一絲的綠色,有風吹過,卷起一層層的灰燼漩渦,卻始終飛不出這山谷,有人說那是一谷的魂魄故意困住自己的骨灰。
新帝繼位之后,事事讓人順心,唯獨有兩件讓人費解又為難,一件便是令后宮空置,不納妃,不娶后,不封相,使得后宮無主,百官無首,另一件便是,入了夜,從不在宮中逗留,而是歇息在先前的宰相府中。
這年隆冬,臨都開始飄了小雪,這年的雪比之往年,足足早來了一個多月,將整個山谷暗灰色遮蓋干凈,白茫茫一片,似是想要掩蓋住,在這山谷之中,曾有數萬精魂滅亡。
新帝穿了便服,未帶隨從,自臨都城外慢步而行,飄揚的雪花落于他肩頭,落與他眉間,也不見他伸手拂去,任由它們停留。
許是下了雪,也許是天色漸晚,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偶然有人走過,也是急匆匆的,不解的瞥一眼,那個面容俊朗出塵,氣度雍貴不凡的男子,為何不緊不慢的在這大道上獨自慢步而行。
那緩慢而捎帶沉重的步子,讓人覺得,似是在等著什么人,能夠追上來似的。
“王爺~,不要跑呀~,奴家追不上你~”
行至一個偏僻之處,突然又個女子焦急的聲音擦過耳畔,墨煦不由停下腳步,轉頭看了過去,這聲王爺有多久沒聽人喊過了,恍如隔世一般。
一轉頭才發現,喊的并非先前的那個洛王爺,他自己倒是忘了,他登基以來,除了把天牢里的二皇子貶為庶民外,將余下所有的兄弟皆封了王,連那個在自己登基當日瘋了的大哥都不曾落下。
何其的巧合,那女子喊的人,此時衣衫都未曾穿好,頭發亂糟糟披散著,滿身污穢,正是他瘋了的大哥,那女子也算是一個故人,正上氣不接下去的追著他墨崇,因為體力速度懸殊,距離越發的遠了。
墨煦飛身過去,將那瘋子抓住攔下,墨崇顯然已經瘋的不認識他了,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么的,用蠻力一通亂撓。
“多謝公子~”
那女子終是趕了過來,扣住了墨崇的手腕,便轉身朝墨煦道謝,這一抬頭驚的怔了半刻,連忙扯著墨崇跪了下去。
“皇,皇上~”
墨崇自然跪的不情愿,一把甩開了那女子,起身站了起來,將頭高高的揚起,傲慢的道了一句。
“愛卿平身~”
這話一出,那女子臉色嚇的慘白,趕緊附身哐哐的給墨煦磕響頭。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王爺無心的,王爺只是瘋了!
墨煦側頭看了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墨崇,他原本一直知道,這個大哥對于做皇帝執念很深,深到為此瘋了去,但還是不曾知道,即便瘋了,這皇帝夢都未曾醒來。
“無妨,你無須害怕,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