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些天，墨承乾突然穿了一身便服，來到洛王府，沒去別的地方，而是去了洛王府的后花園里，絮絮叨叨跟他說了許多。
說起了在渃水湖畔初見阿姐的驚為天人，說起阿姐引他逛的正是這個院子，當時阿姐不緊不慢的隨在他身后，他一停腳步，阿姐不防，撞到了他身上，就是那一刻，成了他終生念念不忘的美好。
還說起在宮中的時日，他再忙，每日都會尋各種由頭，去驚華宮中看上她一眼，大多都是偷偷的，因為他知道，阿姐不愿意見他。
若非墨承乾說，慕玨真的無法想象，眼高于頂，視萬物為螻蟻的皇上，還曾如此卑微的為一個人著想過。
最讓慕玨心驚的是墨承乾當時無限悵然的神色，有那么一刻的錯覺，慕玨曾想，或許墨承乾心中，真的是愛著阿姐的，只是比不過他那萬里河山來的重要吧。
最后墨承乾離開的時候，用低沉卻伴著咳嗽的聲調，跟他說。
“慕玨，當日說沒能救的了你阿姐，是朕此生最大的遺憾，并非全然是騙你的，那紫蓮朕真的用心頭血養了，比你早成一日，但你阿姐卻寧死也不愿朕救她，你說她怎么就這么不愿待在朕身邊，朕想過要好好待她的，但她總是不肯給朕機會，一次都不曾有過，朕一直沒有告訴她，在朕眼里，眾生皆草木，為卿是青山。”
那是慕玨第一次，見到那位帝王如此的落寞，滿身帶著一種壓的人喘不過氣的挫敗感，正是因為那株紫蓮，正是因為要幫那丫頭救下她最想救的人，他才來跑這一趟的。
“好~”
一個好字就這般毫不猶豫的出了口，墨承乾的嘴角勾出一個弧度出來，視線轉到了赫連子慕身上流轉。
“子慕，你呢？”
墨煦未等赫連子慕回答，將赫連子慕抱的更緊了，口中不斷的用低低的語調，夾著幾分無助的懇求。
“子慕，不要去，求你，不要去……”
一聲一聲的不要去，喚的赫連子慕心如刀絞，想起幼年時，遇到一個算命先生，說自己今生有一個大劫，度過日后平步青云，富貴不可限量，度不過，便會挫骨揚灰，想必那個大劫便是今日了，能得他如此癡情，是平步青云，還是挫骨揚灰，都算值得了。
“殿下，還記得，你曾經答應我什么嗎？”
赫連子慕將墨煦抱著自己的手掰開，清澈如許的眸光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清晰額印著墨煦，也清晰的印著身后火紅的楓林。
“我反悔了……。子慕你這一刻若死了，你信不信我一下刻便隨你去~，這皇位誰愛要誰要~”
在楓林外赫連子慕便問過他這個問題，那時他便想到了，赫連子慕無所不能，目前不過讓他答應過一件事，便是無論赫連子慕如何，日后他要做一個好帝王。
“殿下，你……”
赫連子慕眉心微微一皺，平靜的臉上顯出一份無奈，慕玨沉沉看著，突然想起，若是那個丫頭在，是不是也會這般扯著他的衣角，淚眼婆娑的央求他不要去。
“子慕，我是答應過你，若可以，定然做一個好帝王，但是你必須要在……”
墨煦扣著赫連子慕的手腕，始終不愿意松開，那帝王之位，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之所以折騰這么久，完全是為了順從赫連子慕，若是赫連子慕不在了，他要那皇位做什么。
“殿下，你當初說要我，我允了你，豈可反悔？”
赫連子慕輕淡的一句話，讓墨煦扣著她手腕的手促然一抖，眸光帶著些許難以置信的詫異。
“你是說，你昨夜，是因為這個承諾……”
赫連子慕神色平靜的防似不是即將面的生死，這樣冷淡而神色，與之前從宮門打自己身側走過，又有什么不同。
“不然殿下以為呢，殿下難道忘了，我沒有心的~”
墨煦茫然將赫連子慕的手腕松開，踉蹌后退了一步，所有因為昨夜而起的欣喜跟期待，轟然坍塌的一片狼藉，痛苦的神色，猶如一刻之間跳入了煉獄。
“我到是忘了，赫連家的祖訓是重諾，為了當初一諾，你竟然連自己都肯給，哈哈哈哈~”
墨煦仰天大笑起來，想到赫連子慕跟他親近，也不過是發現了自己比其他皇子，更適合做上那皇位罷了，他還傻傻的以為她喜歡了他。
“殿下，日后你成為這萬里河山的主人，會有各式各樣驚才絕艷的美人，供殿下擇選，至于我，殿下忘了吧~”
赫連子慕翩然一個轉身，正打算離去，突然覺得腰部一緊，一雙手從背后緊緊的將赫連子慕抱住，將下巴埋進了赫連子慕的脖頸里。
“子慕，我不求你喜歡我了，我不求你別的什么了，我愿意輸給你，我愿意一片真心，被你棄之如履，只求你活著，能有生之年遠遠見你一眼便好，不~，你若不愿見我，不見也行，只要你活著，讓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活著，求你活著。”
一聲一聲帶著無奈跟懇求的語調，只聽的赫連子慕肝腸寸斷，她一直知道墨煦喜歡她，但卻不知，能喜歡的卑微到如此的程度，比之與墨煦愛她，其實她差的很遠。
“殿下~”
赫連子慕此時早已不知該說什么了，只能無奈的喚了墨煦一聲，將手覆在墨煦手背上，若是可以，她怎么不愿陪他，怎能不愿見他。
“真是癡情，窩囊的沒有一點像朕的兒子~”
雖然一直對墨煦這個兒子不甚關注，但此刻看他如此卑微的祈求一個人，心中依然生出幾分鄙夷出來，其實這皇位落于誰手中，他不甚在意，只要是他墨家的子孫就好，因為他只關注自己是否將這個皇帝做得好。
“皇上，你至今還不曾懂得吧，這才是真心~”
如珠玉相撞的聲線穿過楓林，入了耳，墨承乾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看向錦月，她面色如常，看他的眼神淡漠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