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乾看到這笑，眸子倏然加深了些，她在宮中與自己朝夕相對十二載，無論他如何殷勤備至的討好，一盼盼了十幾載，都不見她這般笑顏，她到是對赫連鳴謙絲毫不吝嗇去笑。
“阿姐~，真的是你”
錦月邁步走進慕玨，伸出手去，溫柔的摸了摸慕玨的臉，慕玨的眼眶順時紅了，他至今都難以相信，有生之年，真的還能看到自己的阿姐。
“我玨兒果真是長大了呢~”
錦月溫柔一笑，伸手將慕玨抱在懷中，她死在臨都，魂魄便不能離開臨都太久的，時常也隱身去慕府，遠遠看著慕玨，一個人喝茶，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做所有的事情，孤獨的讓人心疼。
“玨兒別怕，阿姐幫你改了那孤鸞之命，你放心去愛，那值得愛的人吧~”
錦月輕柔的語調(diào)掃過慕玨耳畔，慕玨眸光瞬時一凝，錦月已經(jīng)將他松開了，自袖中取出一個廟中隨處可見的符，伸手替慕玨掛在脖頸上。
“玨兒，阿姐幫不了你許多了，剩下的事情，你只能靠自己了~”
錦月將手中那兩個香囊，塞進了慕玨的手心里，說出的話卻讓慕玨有些理不太清。
“阿姐，你說什么？”
錦月靜緩一笑，轉(zhuǎn)眸看向坐在高處的墨承乾，墨承乾的眸光似劍一般落了過來，不斷的咳嗽聲，一遍一遍的傳了過來。
“朕的皇后，終是想起朕來了嗎？”
頭頂上的傘，落下的影子，將那張過分白皙的臉分成了兩截，一般隱在陰影里，一半照著少許陽光，照的她那張臉忽隱忽現(xiàn)，近似透明。
“皇上從未在月心中，留有半寸地方，皇上不是一早便知曉嗎？”
人還是那個人，即便成了鬼魅，依舊美艷動人，但說出的話卻如帶刺的鋼刀，戳的人千穿百孔，她對誰都存著一份細致的溫柔，唯獨對他，狠厲異常。
“放肆~，你真以為朕奈何不了你嗎？”
墨承乾手上用所有的力氣，去拍打龍攆的扶手，眉心起的顫抖不已，這些年早已沒什么能值得他動氣了，除了她。
“怎么皇上想讓月再死一回嗎？還是要月從此魂飛魄散？”
那般對著所有人皆是溫柔似水的眼眸，唯獨看見自己的時候，防似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敵，墨承乾一直知道錦月恨他，卻不曾知曉十二載的夫妻情，不但沒將這份恨化解掉，反而深入骨髓。
“朕且問你，對朕，你可曾有那么一刻，存過真心？”
墨承乾顫抖的扶著龍攆上的把手，犀利而威嚴的眸光專注的看向錦月，明明是詢問，卻依舊像是頒旨命令誰。
“呵~，月十七歲入宮，十二年來為皇上平復后宮，穩(wěn)定朝堂，兢兢業(yè)業(yè)，無一夜好眠，無一日敢掉以輕心。不敢說將這皇后做的有多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但足以擔得上稱職吧，至于這顆心，皇上對月來，本來就是一場利用，皇上以何討要月的真心？如今即便月死了，皇上依舊不肯放過月，真是可笑，皇上竟然還要問月，對你可曾存過真心。”
錦月秀麗的眉心，擰的很緊，多年來的憤慨跟不甘，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道出，為他撐傘的赫連鳴謙，伸手攬住了錦月的雙肩。
激動的鬼魅，軟若無骨虛弱的依在赫連子慕肩頭，曾經(jīng)那年初雪便是如此，他一個人自遠處，看著她在赫連子慕面前明媚一笑，真是眉蹙秋波，眼顰春山，一不小心，便讓他惦念了這么多年。
他們在一起，無論做什么，都是一副讓外人怎么都插不進去的美好畫面，但跟他在一起，她總是一副不咸不淡，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
“若是，若是朕說，朕待你是真心的呢？”
這話自墨承乾口中說出，他自己都是一怔，這存于心間十幾年的秘密，終究還是沒有隱藏住，他是真的喜歡了她，喜歡到臨死之前，著了魔一般，冒著將自己一生偉業(yè)付之一炬的危險，籌謀了這么一場鬧劇，僅只想臨死之前，見她一面。
“皇上的真心，太金貴，金貴到要月魂飛魄散，再無來生，月請皇上收回吧~”
清淡的語調(diào)，滿滿都是透著不信，墨承乾雙眸瞬時陰沉了幾分，他滿懷期待的受了這么多年的一顆心，碰到人家面前，人家都不屑去看上一眼。
“不惜一切代價，帶皇后回宮~”
咔嚓一聲，那龍攆扶手上的龍頭，終是被墨承乾生生捏碎了，怒氣攻心之下，墨承乾一陣劇烈的咳嗽，用去掩的手帕沾了一片血紅。
“皇上~”
守在墨承乾身側(cè)的李安，看到墨承乾紅了的手帕，一直穩(wěn)重的他，也驚住了，亂了分寸叫了一聲，墨承乾回眸一瞪，李安便不敢再說話了。
“怕是皇上如今，將月帶不回去了~”
這一次墨承乾帶來了皇宮內(nèi)所有的暗息，黑衣的暗息步步臨近，慕玨跟墨煦一個持劍，一個握扇護在錦月身側(cè)，赫連子慕此時未動，但看神色，也很警惕，因為誰都沒把握，打得過這所有千錘百煉過的暗息。
“嗯？”
墨承乾疑惑的向下一看，錦月自赫連子慕手中將紙傘接過，對著慕玨跟墨煦溫溫一笑，瞬時一閃，自他們身體中走過。
“這……”
墨煦驚訝的張開了口，方才錦月一直說自己已是鬼魅，他僅多信了五分，但看到此便不得不全部信了。
“皇上難道不知，鬼魅是可以無形的，皇上的暗息多出百倍，怕也捉不住月~”
赫連鳴謙自然而然的走了過去，將錦月手中的傘接過，依舊貼心的幫錦月?lián)沃珳厝醾渲粒缤粗鋹壑铩?
慕玨記得，小時候，便見這位太宰大人，如此看著阿姐，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待阿姐依舊眉眼如初，此時才明白，阿姐自萬千仰慕的人中，為何獨獨選中了赫連鳴謙。
“你真的以為，朕不能奈你何嗎？你若不跟朕走，朕便將你珍視之人，全部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