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前來之人竟然不經通傳,直接站到了將軍府的高墻上,便急急的高呼一聲,嘩啦啦的一陣響動,府中的侍衛紛紛而至,皆持刀指向那高墻上的人。
“哼~,刺客,沒想到到了姐姐這里,我便成了刺客~。真是滄海桑田瞬間萬變。”
高墻上之人,一陣刺耳的冷笑,成了院落中最明顯的聲調,岳芷寒微微皺了皺眉,從石凳上定然起了身。
“都給本將退下去~”
岳芷寒高聲呵斥之后,沖進來的侍衛,便有序的從庭院之中撤出,岳芷寒轉頭朝著管家冷冷看了一眼,管家心頭一震,也退了出去。
“你們也下去~”
岳芷寒側頭看向她這所庭院里,貼身侍奉她的幾個丫頭,聲調明顯的變得柔和了不少,幾個丫頭一起微微福身,對著岳芷寒行了一禮。
“是~”
齊聲回了一個是字之后,便也退出了庭院,瞬間這所庭院之中,便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安靜的只能聽到輕風吹葉沙沙的響動,還有兩人四目相對時的凌冽之氣。
“劍霜,你怎么來了?”
岳芷寒抬頭心中五味雜陳的看了高墻上那人一眼,她記得劍霜以前最喜歡的便是鮮亮的顏色,在軍營中猶如一只絢麗的蝴蝶,是邊關最亮麗的一抹風景。
但自從海源死后,她便只穿黑色,也摘去了頭上的朱釵環配,換上了一直白色絹花,她不說,別人也知道,她是在為海源守孝。
“姐姐的意思是,我來不得嗎?”
劍霜嘴角浮出一抹訕笑出來,縱身一躍,輕盈無聲的從高墻之上跳了下來,與岳芷寒隔著百米的距離,眸光寒似臘月寒冰,就像她們初次在破廟之中見到,張口咬她時的陰狠一模一樣。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岳芷寒糾結的皺了皺眉,自從海源去了以后,劍霜跟她說話的語氣,總是這般尖銳刻薄,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明明她們當初這般要好。
沒人知道,方才瞅見她出現在高墻之上,那一刻,她心中還存著一絲欣喜,還以為劍霜是記得她的生辰,所以才來的。
但劍霜一出口,她便知是她想多了,劍霜如今恨她入骨,那還會特意過來替她過個生辰,如今看來倒想是興師問罪的。
“是與不是,你都做了不是嗎?”
劍霜看過來的眼神,有著不加掩飾的恨意,岳芷寒訕訕垂下了眸子,那些她一直想要遺忘的往事,隨著劍霜的到來,一股腦的在腦海中翻涌起來。
那年戰事吃緊,眼看便要大捷,緊要關頭洛王中了敵人的圈套不知所蹤,岳芷寒領著受損慘重的大軍,被困在四面沼澤之地。
但敵軍并不知道困住了他們多少人,也不知洛王究竟是否在,便不敢貿然出手,兩方就此僵持著。
劍霜跟海源急于找出口,暴露了行蹤,期間海源為了護著劍霜能夠離開,替劍霜擋了一箭,被活捉了去,劍霜一人也是負重傷而回。
海源被綁上了敵軍的城樓之上,中箭的傷口血流不止,若不及時將他救下,他必將失血而死。
劍霜回來之后,顧不得處理自己身上的傷,跪在岳芷寒面前苦苦哀求,希望岳芷寒能下令派軍隊救海源。
那時岳芷寒已經看出了,敵軍捉一人放一人,是有意要設圈套讓她們全軍覆滅,援軍明日才能抵達解圍,現在出去,救不救得下海源是個未知數,但被困的九千將士,肯定是保不住了。
面對劍霜傷心欲絕,歇斯底里的哀求,岳芷寒第一次沒有心軟,她不能允許因為一己之私,拿九千跟她出生入死將士的性命,去換海源一個人的命。
劍霜在賬外整整跪了一夜,岳芷寒在賬內站了一夜,只隔著一個淡薄的帳簾子,兩個人十幾年同生共死的姐妹情,隨著那一夜散盡了。
天終于是亮了,援軍到了,岳芷寒跟援軍里應外合,打了一個極其漂亮的勝仗,但海源卻因為失血過多死了。
劍霜抱著滿身是血,沒了氣息的海源一言不發,任何人只要靠近,她便嘶聲力竭的叫喊,這樣一連三天三夜,終是在劍霜撐不住昏厥過去,才停止。
后來海家的人,將海源的尸身運回了臨都,劍霜也隨著回去了,洛王也被找到了,為了怕海家找劍霜麻煩,便對外宣稱,海源是提洛王擋的哪一箭。
海源生前最疼的便是他的胞妹海漣漪,為了彌補心生的愧疚,即便不喜海漣漪愚蠢而跋扈的性子,一向不肯對任何人低頭的劍霜,這些年一直守在海漣漪身邊,為奴為婢。護她周全。
人人都知,海漣漪是整個臨都,唯一能夠在洛王府進出自由之人,殊不知洛王府可自由出去的并非因著她,而是因為劍霜。
“你現在還是以為,海源是我害死的對嗎?”
因為海源的死,劍霜將那敵軍投降之人都屠殺的干干凈凈,岳芷寒也知海源的死,她或多或少都該負些責任,便沒有阻止,她怕不讓劍霜發泄一下,劍霜會瘋掉。
“那姐姐覺得,誰應該為海源的死,負責呢?”
劍霜冷冷一記眼神投射過來,岳芷寒皺著眉看著劍霜,剛開始認識劍霜的時候,她也就是戒備深了些,并無其他,如今卻因海源的死,變得如此刻薄極端了起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岳芷寒一句話還未曾說完,劍霜眸光泛出一絲憤怒出來,眉心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姐姐的意思是,海源就該生不假年,海家就該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就該失去最疼我的人是嗎?”
劍霜將手中的劍,握的十分的緊,緊到顫動不止,說一句,便朝著岳芷寒邁出一步,隨著劍霜越貼越近,岳芷寒心越是亂。
“我~”
岳芷寒詫異而內疚的盯著劍霜,被劍霜逼的退無可退,心緒大亂,想出口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說了一個我字便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