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玨一扶廣袖,言簡意賅的吐出一個字出來,上一次墨煦看上的那個小宮女,被二皇子收進宮中做妾時,墨煦便也是找慕玨來哭訴的,當時慕玨也似直接拋出一個說字,他才開始說的。
“那個,阿玨,你覺得我做皇帝,會有幾成的勝算?”
慕玨眼眸微微瞇起,側看意味深長的看了墨煦一眼,雖然早知赫連子慕有扶持墨煦的心思,但慕玨一直是知道的,墨煦對那個位置,并沒有覬覦之心,他聽從赫連子慕安排,無非是迎合赫連子慕罷了。
這份迎合,不過求能時常見見赫連子慕,跟赫連子慕說說話,那皇位只要他不想做,赫連子慕便成功不了。
“一成也沒有。”
墨煦問的直接,慕玨回答的也很直接,因為篤定這洛王府之內,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兩個人說話,也沒什么好顧忌的,有什么便說什么。
“看你說的,在你眼里,我就這么無能嗎?一成勝算都沒有,太戳心了吧。”
雖然墨煦也清楚,大皇子依靠皇長子的身份,這些年在朝中拉攏了不少權臣的支持,而二皇子有如今還如日中天的海家做靠山,其他皇子年歲雖小,但是背后的母妃多少還是有些勢力的。
墨煦非嫡非長,母妃早就不在了,雖然他是由先皇后養大的,但當初皇后雖然插手了朝政,卻從未鞏固過自己的勢力,她也不過是左右了皇上的決策,為皇上出謀劃策,其實手中并未有什么實權,如今不在了,根本決定不了什么了。
“我說多了你信嗎?”
慕玨跟墨煦說話,向來不會拐彎抹角,有什么說什么,雖然這話確實直接了點,乍聽有點難以接受,但仔細斟酌一下,便會發現,他說的很有道理,是不爭的事實,也字暗中表明了,自己對此事持有怎樣的態度。
“阿玨,我不信,你不懂我為何要來問你?”
墨煦松散的神色,突然變得極其認真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莊重,轉頭直直的盯著慕玨的臉,慕玨抬著眼簾,緩緩看了墨煦一眼,便把視線收回,漫不經心的又落在了別處。
“你知道,我不會摻和奪嫡之事。”
慕玨怎么會不懂,墨煦為何要問這個問題,若是他有心助墨煦,墨煦豈會一成可能沒有,他說一成沒有,便是在回絕墨煦,打心底里將,他不覺得墨煦適合當那個皇帝,坐上那個位置,墨煦便再也不能是墨煦了。
“阿玨,你不覺得,只有我做皇帝,你才能有一條生路嗎?你覺得除了我之外,還有那個皇子做了那個位置,能容得下你嗎?”
慕玨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飄飄的視線落在遠處,不知在看些什么,他寬大的手掌以很緩慢的姿勢,摩擦著座椅的扶手,墨煦說的是事實。
“阿玨,你應該知道,我姑母不希望落落嫁給與皇家有關的人吧?”
墨煦此言一出,慕玨的眸色便的深邃而細長,轉頭神色中透著一份警惕出來,就像是一頭猛虎,被人拔掉了毛一樣。
“你在威脅本王?”
慕玨知道,墨煦在人前一直掩藏拙劣,實則十分的聰慧謹慎,跟先皇后一樣,能從別人不注意的細節里,揣摩出別人的意圖,方才他的怒氣跟那封來自縈落的信,已經足夠讓他猜測出,慕玨跟縈落之間關系匪淺。
“不~,我是在提醒你,你知道的,母后在我心中的分量,不比在你心中的輕,你是她最為重視的人,無論什么情況下,我都不會與你為難的。”
慕玨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簾,他知道墨煦這話,絕非只是敷衍他,若非墨煦是真心的敬重先皇后,慕玨也不會與他走的這般親近。
“我想問你一句,你是真想做皇帝,還是因為那個人。”
墨煦澀澀一笑,起身站了起來,靜默的走到了窗前,看著天空那一輪皎月,出神了許久之后,輕聲問了一句。
“有區別嗎?”
慕玨看著墨煦的背影,嗅到一股無奈跟悲憫出來,他一直都知道,墨煦是個極其重情之人,曾為了阿姐的養育之恩,當時明明誤信了阿姐曾逼死了他的母妃,依舊還是下不去手殺了阿姐,重情與平常人來說,可能算是一個優點,但對一個帝王來說,便是禍國殃民的缺點。
“為了一個人,你真的愿意用墨家百年基業作交換?”
其實有他跟赫連子慕聯手,幫墨煦奪得皇位,并非什么難事,但墨煦登基之后的事情,就很難說了,因為依照赫連子慕的手段跟本事,完全可以做幕后的君主,將墨煦玩于股掌,做一個傀儡皇帝,這一點慕玨不信墨煦未曾想過。
“阿玨,我已經無藥可救了。”
這句答非所問,已經將墨煦的決定跟心思坦露出來了,慕玨的眉心皺的更是厲害,墨煦本是個多么閑散的性子,卻被赫連子慕一步一步的拉下了水。
“但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墨煦詫異的轉過身,疑惑的盯著慕玨,就是因為這江山,才害的母后郁郁而終,慕玨也一直憎恨這整個皇室,墨家的江山若是真在他手中滅亡了,他覺得慕玨會樂見其成,會覺得替母后報了仇,但沒想到,這本對慕玨百里無一害的事情,他竟然拒絕了。
“為什么。你不一直希望,墨家的江山滅亡嗎?”
此次來尋慕玨,墨煦便是有五分把握說服他,看到那封信之后,便長成了八分,不曾想慕玨還是開口便拒絕了他。
“因為無論看在阿姐的面子上,還是你我這些年的交情上,都不允許我因為一己之私,看你往火坑里跳,看你萬劫不復。”
原先慕玨是不信什么天命,什么命格的,但出了阿姐那檔子事之后,他醒悟過來,人是斗不過天的,越是反抗,便下場越慘。
“阿玨,你怎么還不明白,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無邊地獄,我是心甘情愿去的。”